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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吧就像没有痛过.pdf
http://www.100md.com 2020年1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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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吧就像没有痛过是青春恋爱小说,包含了五辑,每一辑都有甜甜的恋爱文,清新的笔风和唯美的爱情,带你回去那个纯真的学生年代。

    爱吧就像没有痛过内容简介

    《爱吧,就像没有痛过》一书精选《青年文摘》杂志王牌栏目——“青春风铃”中最精彩的故事,带我们一起品尝爱情的甜蜜与忧伤,可谓一部曲折婉转柔肠百结的“恋爱圣经”。

    爱吧就像没有痛过章节预览

    第1辑谁的青春无试探

    流景闲草文/七堇年

    裙子越来越短,暗恋越来越长文/黑猫陌尔

    士五岁的暗恋文/夏雨珊

    吐小甜一个人的战争文/成小晟

    谁的青春无试探文/涉水深

    暗恋文/琉璃凝华

    我曾站在离你最近的天涯文/浅浅

    你是不可替代文/童馨儿

    第2辑在流光里枕着你的声音

    夏日的橙子文/岑桑

    猫的天空之城文/小弦

    在流光里枕着你的声音文/徐江宁

    关于林小凤的一切文/夏扶苏

    李二的爱情电影文/刘雯

    尾戒与婚戒文/(台湾)谷淑娟

    赏味期限文/允心

    换购来的爱情也晶贵文/月满天心

    垂乖过来,贴个标签文/苏步且

    第3辑爱不是一朵坚持的花

    距离很远,思念很甜文/夏雨珊

    我们如此思念就好文/新鲜旧情人

    温差文/微凉

    蓄谋已久的情书事件文/李静玮

    城市这么大,再没见过你文/短发夏天

    我们爱过的士年文/7号回学

    那时陪伴我的基基文/蜜小卡

    爱不是一朵坚挂的花文/南雪

    买枚真正的钻戒送给你文/张颖异

    你在那年夏天爱过谁文/小短

    宝莉文/雪小禅

    苏末丢失了林又南文/李公子

    第4辑每个人都有爱情过敏症

    加尔各答离别曲文/吴苏媚

    蒲公英和炊烟都在等你文/李荷西

    无所谓小姐和随便先生文/恋小她

    让我们相爱文/荆歌

    宋瓷文/且白

    向世界做些让步文/流嘉

    每个人都有爱情过敏症文/南雪

    她牙妹的生猛想念文/张文

    比他好的男生换不换文/沈嘉桓

    一个人住第5年,爱情在奔跑文/岑桑

    这儿有你的快递文/蒋方舟

    理工男的爱情势不可当文/诺诺不语

    第5辑一声爱,落地生根

    爱情重8斤文/邹密

    打光最后一颗子弹文/刘亚洲

    关于奔跑的记忆文/沈熹微

    后来我们从来不曾忘文/APPLE

    一声爱,落地生根文/周六

    一百元的爱情故事文/苏桑

    栀子花开文/桃天

    越洋电话文/(台湾)薇达

    爱吧就像没有痛过精彩内容

    轮到他的时候,这个曾经占据了我全部心情的少年紧紧地拥抱我。他清晰而灼热的心跳敲打着我耳朵的鼓膜,令我忽然间感到枪然的眼泪夺眶而出。头脑中闪现的是那两年寂寞卑微的少年岁月。我此刻埋在一个曾经等待过的怀抱里,却因再次怀抱了曾经的等待,而终于明白成长的意义。青春的奢侈,便在于能够有足够清澈的心情,用七百多个夜晚去写一封言不由衷的信,给一个并不属于将来的人。

    爱吧就像没有痛过截图

    目 录

    第1辑 谁的青春无试探

    流景闲草 文七堇年

    裙子越来越短,暗恋越来越长 文黑猫陌尔

    十五岁的暗恋 文夏雨珊

    叶小甜一个人的战争 文成小晟

    谁的青春无试探 文涉水深

    暗恋 文琉璃凝华

    我曾站在离你最近的天涯 文浅浅

    你是不可替代 文童馨儿

    第2辑 在流光里枕着你的声音

    夏日的橙子 文岑桑

    猫的天空之城 文小弦

    在流光里枕着你的声音 文徐江宁

    关于林小凤的一切 文夏扶苏

    李二的爱情电影 文刘雯

    尾戒与婚戒 文(台湾)谷淑娟

    赏味期限 文允心

    换购来的爱情也昂贵 文月满天心

    乖乖过来,贴个标签 文苏步月

    第3辑 爱不是一朵坚持的花

    距离很远,思念很甜 文夏雨珊

    我们如此思念就好 文新鲜旧情人

    温差 文微凉蓄谋已久的情书事件 文李静玮

    城市这么大,再没见过你 文短发夏天

    我们爱过的十年 文7号同学

    那时陪伴我的某某 文蜜小卡

    爱不是一朵坚持的花 文南雪

    买枚真正的钻戒送给你 文张颖异

    你在那年夏天爱过谁 文小短

    宝莉 文雪小禅

    苏末丢失了林又南 文李公子

    第4辑 每个人都有爱情过敏症

    加尔各答离别曲 文吴苏媚

    蒲公英和炊烟都在等你 文李荷西

    无所谓小姐和随便先生 文恋小她

    让我们相爱 文荆歌

    宋瓷 文月白

    向世界做些让步 文流嘉

    每个人都有爱情过敏症 文南雪

    龅牙妹的生猛想念 文张文

    比他好的男生换不换 文沈嘉柯

    一个人住第5年,爱情在奔跑 文岑桑

    这儿有你的快递 文蒋方舟

    理工男的爱情势不可当 文诺诺不语

    第5辑 一声爱,落地生根

    爱情重8斤 文邹密

    打光最后一颗子弹 文刘亚洲

    关于奔跑的记忆 文沈熹微

    后来我们从来不曾忘 文APPLE一声爱,落地生根 文周六

    一百元的爱情故事 文苏桑

    栀子花开 文桃夭

    越洋电话 文(台湾)薇达第1辑 谁的青春无试探流景闲草 文七堇年

    十几岁时喜欢一个人。面容素净如雪般的高个儿少年,看起来清清

    朗朗,像是操场跑道边一棵沉默的翠绿杨树。

    在那一年,从秋天到第二年的春天,他天天走路回家,我就远远跟

    在他后面亦步亦趋,以至于他的每一步姿态,我都谙熟于心。

    他是那样姿态端然的少年。我知道他与所有人都不同。左右手均可

    以写漂亮的字。

    姑妈从英国回来的时候,送给我一支从莎翁展览馆附近的纪念品店

    里买回的鹅毛笔。金色的笔尖,浅棕色的羽毛笔杆有近一尺长。握笔书

    写起来竟有飞翔的诗意。我拆开朴素简洁的包装,欣喜的瞬间,第一个

    想起的人便是他。

    那日下午我骑车穿越大半个城市,去书店里买来一本薄薄的英文字

    帖,开始练习写漂亮的圆体字。因为我曾经在老师给全班放电影、镜头

    里闪过一篇漂亮的圆体字书信的时候,偶然听到他惊叹,太漂亮了。

    在那年春天结束的时候,我开始夜夜在台灯下透着灰白的薄纸,蘸

    墨临帖。连鹅毛笔的笔尖,都被磨得光滑圆润,使用起来顺手舒心。那

    一沓用来重复临摹拉丁字母的纸,摞起来已经厚厚一沓。

    那封信,我几乎写了两年。夜夜面对着信纸,强迫症一样练习如何

    把每一个字母都写得像一首诗。想象着如何以电影场景一样的方式交给

    他,然后获得他掌心的温度,以及像花荫下的苔藓一般青郁的恋情。

    在快要毕业的时候,终于决定去找他。

    是在他生日的时候。我带着写了两年的信,最后一次跟着他回家。

    那条路我已经再熟悉不过了。夕阳之下我在他后面走着,一直凝视他的

    背影。两年多的时间,那些因为他而天真卑微的时刻,声势浩大地清晰

    浮现,在内心深处摇摇欲坠,心跳变得粗犷激烈。

    追上他的那一刻,我几乎深吸一口气。喊了他的名字,把信交给

    他。他略带诧异地点点头,拿过了信,然后转身继续向前走。

    我亦转身,却竟然双手捂面,禁不住哭出来。

    那个时刻我怀疑,这难道就是我用七百多个日夜,换来的一个潦草

    结果吗?他又怎么能够知道,白纸上那些花纹一般繁复漂亮的英文,是

    我整整两年时间夜夜在灯下心酸莫名的想念中一笔笔练习出来的告白。

    毕业前后,他都曾经主动联系过我。

    在他的家里,我看到与我想象中一模一样的情景。整齐得一丝不苟

    的房间,藏蓝色的窗帘与床单。白色桌面、地面,干净得几乎有些偏执感。书架上摆满了书,其中大部分是日本名著。尤其喜欢川端康成,以

    及古代日本作家,比如清少纳言、吉田兼好、松尾芭蕉。

    他取下一本《枕草子》,说,这是清少纳言的随笔,我很喜欢,送

    给你。

    回到家之后,打开那本书,看到里面夹着的一封信。字迹相当漂

    亮,一如我早就熟知的那样。鼓起勇气即刻翻到信纸的最后一页,果

    然,在结尾处写着“非常抱歉”。

    那一刻我的头脑中有着瞬间空白。如同那些烂俗的武侠片里,最锋

    利的刀总是会在留下伤口的一小段时间之后才会让人倒下,而又要过很

    久,才看到鲜血流淌。

    那个夏天就这样淡出了生命,仅仅消失为记忆的一部分段落。

    多年之后的同学会上又见到他。大家还会一起喝啤酒、唱歌,最后

    分开的时候,我们每个人都互相拥抱。

    轮到他的时候,这个曾经占据了我全部心情的少年紧紧地拥抱我。

    他清晰而灼热的心跳敲打着我耳朵的鼓膜,令我忽然间感到怆然的眼泪

    夺眶而出。头脑中闪现的是那两年寂寞卑微的少年岁月。我此刻埋在一

    个曾经等待过的怀抱里,却因再次怀抱了曾经的等待,而终于明白成长

    的意义。青春的奢侈,便在于能够有足够清澈的心情,用七百多个夜晚

    去写一封言不由衷的信,给一个并不属于将来的人。

    此后的人生,也许不再会用两年的时间,练习为一个人写一封信。

    不再会跟在他后面,目送他回家,看着他的背影,充满感伤入骨的

    欣悦。

    不再会暗自祈祷着用最优美的方式相遇,却实际上在仓促转身的一

    刻痛彻心扉地哭泣。裙子越来越短,暗恋越来越长 文黑猫陌尔

    1

    夏舟的裙子越穿越短,高跟鞋越来越高,她是个越来越有勇气的姑

    娘。但她却唯独不敢跟楚离表白,甚至连主动跟楚离说句话,她的大脑

    都会有轻微的眩晕。

    两年来,夏舟一直站在远处观察着楚离,他的各种爱好、他的幽

    默、他有点儿嚣张的内敛、他走路的姿势、吸烟时的背影、皱眉头的样

    子,都被她有意无意记录在脑子里。她是个有点儿小孤傲的女子,怎么

    可以放下矜持、冒着被拒绝的危险去主动表白呢?“不行,真的不

    行。”夏舟看着窗外墨绿色的葱郁树叶,边说边摇头。

    “你说什么?”室友问她。她把头转过来,却正好瞥见孟夕瑶隔着三

    张课桌和楚离眉目传情,她笑的样子让夏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没什

    么,天太热,这日子没法过了。”

    下课后夏舟第一件事就是去食堂来碗冷面。她刚把背包放到椅子

    上,一抬头就发现楚离和孟夕瑶并排走进食堂,坐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他们没看见夏舟,或者看见了也装没看见,谁知道呢。夏舟瞟了一眼孟

    夕瑶,抽出饭卡转身要去窗口要冷面,一个高个子的男生突然杀出来。

    “同学,能借你饭卡刷碗冷面吗?”

    “什么?”

    “我忘带饭卡了,把你电话号码留给我,我晚点儿把钱给你送过

    去,行吗?”男生一脸诚恳的样子让夏舟不好意思拒绝。于是把饭卡递

    给了男生。男生走到窗口刷了一碗冷面,转过来又对夏舟说:“同学,能再借我六块钱吗?额,那个,我想再请你吃碗冷面。”

    2

    冷面同学傍晚的时候给夏舟打了个电话,说他在公寓楼下面等她。

    夏舟满脑子都是楚离的脸和声音,她低着头下楼,低着头走出公

    寓,低着头一直走一直走,低着头忘记了为什么下楼。冷面同学看着夏

    舟低着头走过自己身边,还在继续走,于是对着夏舟的背影喊:“喂!

    同学,同学!你去哪?”夏舟恍然醒悟,转过身,对冷面同学傻乎乎地

    笑笑说:“我没看见你。”

    事实证明冷面同学确实有意要追夏舟,那天晚上他借故以打热水、去食堂吃冰镇西瓜、逛夜市等各种理由延长和夏舟共处的时间。冷面同学介绍自己叫罗奋,是学什么机械自动化的,说了一串,夏舟什么也没

    记住。一直到夏舟在公寓楼下对他说完再见转身后,夏舟能记住的,关

    于冷面同学的,只有一个名字:罗奋。

    3

    七月初的盛夏,马路上每个人都像一块移动的冒着烟的烤肉。夏舟

    和罗奋带着一左一右两个耳洞沿着街边店铺投射下来的阴影缓慢前行。

    这是夏舟的第五个耳洞,是罗奋的第一个,汗水沿着鬓角滑下来,路过

    耳洞,很快那个没有愈合的圆形伤口就发炎红肿了。

    “为什么要陪我去打耳洞?”夏舟坐在食堂里啃了一大口冰镇西瓜。

    “就是想陪你做点儿什么。”罗奋把手机对着夏舟咔嚓一声照了张照

    片。夏舟抬起头,看了看罗奋,说:“让它长死吧,你就是那种干干净

    净才好看的男生,不适合戴耳钉,就像你不适合我一样。”说着,夏舟

    吃完了最后一块西瓜,起身就要走。

    “可我就是喜欢你!我埋伏在食堂观察你吃了半个月的冷面,我就

    是喜欢你捧着冷面就特满足的样儿,我就喜欢你想一出是一出,我会一

    直戴着这个耳钉直到你也喜欢我为止。”罗奋说完了,夏舟还是走了。

    她没办法留下来,她喜欢的人不叫罗奋,她后悔带他去打耳洞,让他们

    俩扯上了这么特殊的关系。她不是个三心二意脚踩两只船的女生,她不

    想耽误罗奋的大好青春,也不想耽误自己,她觉得她喜欢楚离就得一心

    一意地喜欢,直到她不喜欢了为止。

    罗奋在追夏舟这是全寝室都知道的事情。如果有个男生喜欢你,并

    且他长得不错,各方面条件都不错,不论你喜不喜欢他,最起码有这么

    个人送花送礼物,愿意在寝室楼下给你弹吉他唱情歌,都是件挺美好、挺让人羡慕的事。夏舟拒绝了罗奋,但他的痴情还挺让她感动的。

    于是在某一个日落黄昏,夏舟终于在众多女生羡慕嫉妒恨的目光里

    站在公寓楼下给了罗奋一个拥抱,纯友谊的拥抱,她决定和罗奋做朋

    友。罗奋已经坚持在楼下弹了一个礼拜的吉他,就算为了他的身体健康

    着想,夏舟也不能再看着他这样下去了。

    夏舟说:“罗奋,从今天开始,我给你半个月的时间。如果半个月

    之内我没有爱上你,那么我们就永远都做哥们儿。你没权利争辩反悔,只能无条件心甘情愿接受。”

    罗奋再一次在夏舟面前诚恳地点点头,开心得像朵灿烂的花。夏舟

    也笑着看着他,可目光一转,她又看到了楚离正送孟夕瑶回寝室。孟夕

    瑶看见夏舟,就拉着楚离过来打招呼,说:“夏舟啊,你终于答应和这

    小帅哥双宿双栖了,你要是再不答应我看着可都心疼。要是楚离也对我

    这么好,我得高兴死了。不耽误你们谈情说爱了,我们走了啊,拜拜!”孟夕瑶说完拉着楚离又走了,罗奋对他们招招手。她都没给夏舟

    一个解释的机会,就当着楚离的面直接否定了她仍然单身的身份。楚离

    的脸阴沉沉的,明显就是不开心的样子。夏舟想,难道他是因为我和罗

    奋在一起才不开心的吗?

    4

    没几天孟夕瑶就和楚离分手了。她说楚离太花心,一点儿都不负责

    任,让她一点儿安全感都没有。

    即使夏舟不愿意相信也不得不相信,她所喜欢的楚离是这么个人。

    夏舟觉得很悲伤,经常说着说着话就沉默了。罗奋问她怎么了,她就说

    最近失眠。第二天罗奋就拎了一大兜香蕉和牛奶还有他特意在网上找的

    有助于睡眠的音乐给夏舟送来。室友见了都羡慕夏舟,说:“人家罗奋

    对你这么好,你还矜持个什么劲儿啊,赶紧从了算了,万一你一个晃

    神,他被别人抢走,到时候你连哭都没地儿哭。”

    夏舟看着站在公寓楼下的罗奋,突然觉得很幸福。

    期末之前,班级里组织最后一次班饭。夏舟终于在班饭上看见楚

    离,他坐在另一桌,夏舟总是吃着吃着目光就跑到隔壁桌的楚离身上。

    他一直在喝酒,喝了很多很多酒,其实那天大家都喝了很多酒。

    不知道过了多久,楚离醉醺醺地走到这边,拉住夏舟的手,踉踉跄

    跄地站在夏舟面前。他带着酒气对夏舟笑,笑了大约两分钟,才突然

    说:“夏舟,我喜欢你。”

    那一秒,就跟时间都静止了一样,夏舟看着楚离,不敢相信自己听

    见的话。那句话曾在她的梦里萦绕无数次,她觉得自己要哭了,突然说

    不出一句话,连笑都不会了。她紧紧握住楚离的手,不敢再松开,眼泪

    就在眼圈里打转,只要再多一秒,她就打算拥抱他,紧紧地抱住他,再

    也不要松手。她要说我也喜欢你,我喜欢你很久很久了。

    “楚离回来啦,我们接着玩真心话大冒险!”另一个男生把楚离拉回

    去,夏舟握着的楚离的手也突然消失了。楚离醉得快不省人事,一口就

    吐在男生身上。男生骂了句脏话,又叫了一个人一起把楚离架回寝室。

    真心话大冒险,大冒险,所谓的表白不过是一场大冒险的游戏。她

    只是被游戏的对象,夏舟觉得自己的心都不会跳了,她紧紧勒住眼圈里

    的泪,不敢哭,怕眼泪掉下来的时候会连着心脏一起碎了。她回到座位

    上一杯又一杯地喝酒。她觉得自己没办法再喜欢这个人了,这个人让她

    的心都不会跳了。

    后来夏舟也是被人抬回来的。她躺在床上,睡了个很冗长很冗长的

    觉。做了很多很多梦,梦里面总是有个人对她说,我喜欢你,我喜欢

    你。可她就是看不见那个人的脸。后来她累了,不想再听了,就捂着耳朵一直跑一直跑。手指突然触摸到耳朵上那个新打的仍然发炎的耳洞,一阵疼痛,她就醒了。

    摸到手机,就看到一条来自罗奋的短信,他说:解酒茶我让你室友

    放在桌子上了,中午我在食堂等你吃午饭。

    多简单的几个字,简单得让夏舟很简单地就开心了。离15天之期还

    差一个礼拜,也就是下周罗奋就会得到那个答案。夏舟已经有了选择,这个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夏舟曾经用两年的时间暗恋了一个叫做

    楚离的人,不管那个人值不值得,夏舟都不会后悔,也不会再有悲伤。

    5

    关于楚离,夏舟自以为很了解,但却总是差了那么一点儿。也许就

    是那么一点儿,可以让人少些遗憾,或者多些遗憾。关于那场真心话大

    冒险,夏舟永远不会知道楚离选择的不是大冒险,而是真心话。关于那

    句背后的“我喜欢你”,如果夏舟回头再早一点儿就会看见楚离真诚的眼

    神是看着她,而不是孟夕瑶冲上去抱住楚离强行亲吻他的画面。或者如

    果她再多停一会儿,她就会看到楚离推开孟夕瑶,然后孟夕瑶是如何泪

    眼婆娑地央求楚离配合她,答应和她谈一个月的恋爱。

    可是这又能怎么样呢?夏舟的下周注定了不会再和楚离有关。十五岁的暗恋 文夏雨珊

    猪都不会说谎

    莫展晨,在我连绵的记忆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只剩下最初的

    那一幕了。你刷卡结账的动作有点儿漫不经心,又有点儿咬牙切齿的味

    道。

    好伦哥的自助餐,我混迹在一群人当中,不敢抬头看你的眼。把时

    间往前拨几分钟,你和一群男生输掉了赌局,我这个站在教室门口不知

    所措的过路人也被众人簇拥着来到这里蹭了顿自助餐。我到现在都不知

    道你到底赌了些什么,并且如此地愿赌服输。

    那天好伦哥冷清的大厅里放着多年前的校园民谣,让我恍然觉得有

    那么多的伤感涌上心头。我特意去盛了一盘鸡翅,挨个地分。分到你那

    里的时候,你模糊着声音答应着:“嗯嗯,还是杨素素最懂我,知道我

    最喜欢吃鸡翅。”

    我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事实上我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喝什么穿什么,我也知道你缺的不是钱而是爱。

    为了不让你的钱浪费掉,我拼命地吃了好多看上去值钱的东西,水

    果、烤肉、蛋挞,我都整盘子整盘子地端回来。有一次周围的人都去取

    餐了,你抬起头来看到我塞到嘴边的鸡腿,扑哧一下就笑了。你开玩笑

    地说:“姑娘,别吃那么多肉,会发胖的。”

    莫展晨,你知道你活在我的臆想里有多少个日夜,才会让上苍都眷

    顾我安排了这次并排坐在同一张桌子上,来这么一段简浅明亮的对话?

    后来他们一边吃一边开玩笑,并把番茄酱抹得到处都是。我的脸上

    有幸也沾了光,你看上去很开心,扣子也被拽掉了两颗,露出诱人的锁

    骨。有女生骂你耍流氓,你也笑嘻嘻地不反驳。这样我们从下午四点吃

    到晚上八点,大家才扶着墙走出来。

    我没有喝酒反而有点儿醉了,站在车灯打得眼睛都睁不开的街头,忽然失掉了方向。

    你问我到哪边坐车回家,我要回答你的时候,你的手机响了起来,铃声是那首温柔的《暧昧》,你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接了。我对你指了

    指天桥的方向。

    傻瓜其实不一样

    2008年的秋天我和你只相隔一个过道。你人高马大,有点儿发胖,喜欢踢足球。他们都说你这么高的身材

    不打篮球简直就是浪费,于是你叫上你那些哥们儿去练篮球。你总是一

    身臭汗地在周末下午回班级换衣服,我坐在前排做卷子,风吹得有点儿

    冷,我就关着窗户。你换好衣服就会跑到前面来,脖子上搭着毛巾,头

    发还在滴着水珠,左手拿着可乐贱兮兮地笑着问我:“能开下窗户

    吗?”我绝对不是在这个时候忽然喜欢上你的,但是又是从什么时候,我开始注意上你了呢?

    多亏了我的头发很长,散落下来就遮住了我变红的脸。你见我不说

    话,就自己去开了窗户,从书桌膛里掏出卷子一张张做起来。

    我在你的世界里一直都是不声不响的透明人,有一次你忽然停下笔

    来,看着在发呆的我说:“杨素素你好奇怪耶,周末你在班级发呆不如

    回家睡觉呢,你为什么每周都来这受罪呢?”

    这个时候我能和你解释说,因为你每周都来打球吗?

    终于你还是放弃了篮球,因为总也学不会。因为渐渐熟络,周末你

    来学校踢球我来学校上自习,也有的时候我买了你喜欢喝的脉动或者可

    乐去球场边坐上一会儿,看着你汗流浃背地在球场上跑来跑去,身上的

    7号球服被夏日的风吹得格外好看。

    入冬的一天,你忽然说你要过生日,周围的人都躁动无比,又有借

    口勒索你了。你却转过头来问我:“杨素素,我过生日,有什么礼物要

    送吗?”

    我多么想拿一件像样的礼物送给你,在你眼里很廉价的脉动和可乐

    显然只是尘埃一样微不足道。但对我这样每个月只有不到两百块生活费

    的乡下女生来说,已然很贵重。

    我拿不出像样的礼物,支支吾吾说不出来话,脸刷的一下子红了。

    你哈哈大笑起来,像是安慰我一样说道:“开玩笑的啦,走,带你们去

    我家吃饭。”

    晚上你送我出门,你问我哪个方向,我指了指东边,你忽然跳起来

    说:“咦,不对啊素素,我记得你上次说你家在西边啊,你和你妈妈又

    换房子了吗?”

    你居然还记得,你上次陪我过了天桥,你还记得那是西边。

    我赶紧解释着:“哦,搬家了,原来的房子住不起了。”

    你点了点头,没再追问。

    其实傻瓜,也是不一样的。

    丑小鸭没有变成白天鹅

    2009年文理科分班,我读文你读理,从一道之隔变成了一楼之隔。

    我知道你喜欢逛校内网,喜欢看微博,于是我换了个名字加了你的校内和微博。其实我早就有校内的账号,我对校内情有独钟,所以在他

    们改成了人人之后,我依然固执地输入校内的域名。我每天去机房蹭免

    费的网,通过校内和微博知道你生活的点点滴滴,并且知道了你过得并

    不快乐。

    每个人对快乐的定义都不相同,对于我来说,快乐是只要考试成绩

    过得去,陪读的妈妈打零工能赚够我们的生活费。

    而对于你来说,快乐不在于物质,而在精神。

    你抱怨你不自由,没有了球踢,也没有了饭局。

    偶尔在校园的某个地方看到你,你抬头看一眼头顶上的大太阳,再

    低下头和很多用功的学生一样抱着卷子钻进教学楼。

    不在同一个班级的日子,只能在网络上搜寻你的蛛丝马迹。每天我

    的零花钱没多少,我偷偷攒起来,攒到一定数量就去网吧,去微博上看

    你的状态。

    有一次我很不幸地被我妈妈抓到,她找了一根很粗的棍子打我,我

    倔犟地不去看她,也不跟她解释我去网吧也只是看看网页上你的状态而

    已。打到最后妈妈哭了,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坐在廉价的地下室里哭得

    不可抑制,她说她这辈子的希望都押在我的身上,没想到我如此不争

    气。

    莫展晨,我也觉得我很不争气。我成绩没你好,人缘没你好,家境

    也没你好,那么你说,我有什么资格去喜欢你?

    我忽然很沮丧很难过。我从家里跑出来,用那个掉了漆的破手机给

    你发短信,我说,我很难过。你没有回复,我不甘心,拨了过去,听到

    甜美的声音讲道,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

    只是我还不能够表白

    我高三了,我真想争所谓的那口气。

    我不再偷偷攒钱去网吧,也有很久、很久没再在校园里见到你。有

    人给我写了情书,一个小眼睛的男生,却有点儿你温文尔雅的气质。那

    一日被妈妈打骂并拨不通你电话的晚上,我在心里狠狠地唾弃了你,并

    发誓在你之后第一个追求我的男生,我就放下清高的姿态和他在一起。

    又是入冬时分,我忽然想到了冬天里你的生日。那日有人放起了烟

    花,在教室外面的操场上,很多人聚在一起大声地喊叫着。

    我翻了翻日历才想起来,今天是圣诞节。

    那个追求我的男生喊我下楼,和他们一样大声喊着叫着。我四处寻

    找你的踪影,很失望,最终没能找到你。

    终于按捺不住,那天我再次逃了课,去网吧,翻到你的校内,却看

    到你的头像已经变空,状态是N天前的那句话:如果我离开。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发了疯一样跑回学校,跑到你的班级,站在门口死命地喊

    着:“莫展晨,你给我出来!”

    教室安静极了,大家都抬起头来看泪流满面的我,有人小声地

    说:“天哪,哪里来的疯子,莫展晨都退学好久了……”

    这世上最安慰人的童话大概是,你挖空心思暗恋的人,也挖空心思

    在暗恋着你。

    我是这样一个卑微的穷光蛋女生,你是那样一个纨绔子弟,唯独不

    告诉我,你也在关注着我。

    你偷偷踢球并受伤的下午被抬去医院,被家长连哄带骗送出了国,留了学。也因为赌气,你切断了和国内所有的联系,甚至还未道一声再

    见便已消失。

    很久以后我收到了一个包裹,像是好多人提到的慢递一样,寄给多

    年后的自己。莫展晨,你把多年以后的自己寄给了我,只是,只是我再

    不能够表白。

    我看到了你画的蓝色天空、校园甬路和土里土气的我。我看到你记

    在2008年的日记,那个赌便是,你敢爱上此时此刻开门走进来的这个女

    生吗?你说其实你对他们说了谎,你说你不敢爱。

    那个开门走进来的女生便是我,很荣幸,她是我。

    但是你还是爱了。用十五岁年轻向上的生命。我也一样。叶小甜一个人的战争 文成小晟

    那时,叶小甜是高二文科班数一数二的优秀生,也是很多女生嫉

    妒、男生追求的“神仙姐姐”。这一切,她都不放在心上,一副淡淡的表

    情独来独往,但陈默的出现显然打乱了她的步调。

    陈默是从外校突然转来的,高瘦挺拔的个子,再配上与林志颖几分

    相似的面容,俨然在校园里投放了一枚炸弹,女生们喜不自胜。陈默选

    的是理科班,在叶小甜的隔壁教室,上下课总经过她坐的窗前。

    叶小甜仿佛魔怔了,表面上风轻云淡,心里却波浪滔天。下课十分

    钟,她故作休息眼睛状,透过窗户向远处看,每每陈默走过,她的眼神

    便四散开来,可陈默的目光一次都没有扫向她。她很失落,也怕被人察

    觉到心中的秘密,她极力遏制自己疯狂的想法,一下课就往教室外走,然后上课铃声响起,才慢慢走进来。可几天下来,她发现不让白天走进

    自己眼帘的陈默,有一晚,竟然悄无声息地钻进了自己的梦里。

    醒来后,她作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一定要想方设法接近陈默,自然

    地走进他的生活。

    上天格外眷顾叶小甜,机会很快就来了。陈默虽然人长得帅,可学

    习一塌糊涂,转校一个月后的月考,他竟然是理科班倒数第二名,英语

    成绩更是差到极点。而有些分心的叶小甜尽管没占领文科班第一的高

    地,但英语又毫无悬念地荣登第一的宝座。由于两个班级的英语老师是

    同一个人,同学帮扶活动一开展,叶小甜就顺理成章地挑到了陈默。

    两人第一次面对面介绍,然后名正言顺坐在一起自习,陈默表现得

    很平静,也很谦虚。这让叶小甜感到稍微有些挫败感,他不该如小说里

    所写的“眼前一亮”吗?可叶小甜没有从陈默那里得到一丝一毫怦然心动

    的信号。

    叶小甜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一见钟情不靠谱,那日久生情也不

    错。可几个回合下来,尽管叶小甜把自己学习的知识和窍门都毫无保留

    地传授了,可陈默的成绩在实战考试中并没有明显好转。不仅如此,他

    还结交了几个被认为是害群之马的学生,偷偷抽烟旷起课来。

    老师以保护叶小甜为由终止了帮扶关系,叶小甜计划落空。唯一值

    得庆幸的是,他们真正认识了,并且陈默总很客气地感谢她。即便如

    此,叶小甜还是深深记住了有关陈默的很多重要的东西,比如他的生

    日、血型、星座,甚至家住何方。

    高二期末考,文理科如插花般混合着坐在一起考试。巧的是,陈默

    就坐在叶小甜的正后面。叶小甜从未觉得考试如此煎熬,她一边做着习题,一边揣度着身后的陈默做到了哪一题。匆忙做完后,她顾不得检

    查,就把自己的试卷放在一边,试图助陈默一臂之力,可眼尖的老师直

    勾勾地看着她的举动。直到陈默提前交了卷,叶小甜才长长舒了一口

    气。考试结果并不理想,陈默依然逗留在最后几名,而叶小甜也破天荒

    地跑到了十名开外。

    陈默坚持请叶小甜吃饭,问叶小甜吃什么,叶小甜选择了陈默最爱

    吃的路边饺子摊。陈默说,小甜,谢谢你,你以后自己好好学习吧,别

    再管我了,我不是读书的料,别因为我耽误了你。叶小甜很想说点儿什

    么,但她最后一句话也没说。

    高三开学,陈默果真和叶小甜生疏了许多。不咸不淡的关系让叶小

    甜很落寞,更让她诧异的是,陈默恋爱了,对象竟然是理科班学习成绩

    最差的那个女生。她虽然漂亮,但风闻极差。

    叶小甜伤心极了,每当同学传八卦时她都远远地躲开,偶尔看到那

    个得意的女生,她竟然生出无限的自卑来。她必须想办法解救自己,也

    解救陈默这段在她看来极不般配的恋爱。为了能让自己变成陈默喜欢的

    那种类型的女生,她赌上了。之前,陈默结识的一个哥们儿向她表示过

    好感,这次,叶小甜答应了,然后自然而然地加入了这个让老师头疼的

    队伍。在老师面前,她依然是乖巧的好学生,可出了校门,她就变成了

    张扬跋扈的女生。她放肆地笑,与一帮男生称兄道弟,风风火火犹如一

    个小太妹。

    可陈默并没因此喜欢上她,只是一次感慨道:小甜,你不应该和我

    们混在一起的,你学习那么好。只为这句为她着想的话,她竟然梦里都

    笑出声了。此后,叶小甜更疯了,她不管不顾任何人的眼光,只是发疯

    地喜欢上了让他心疼的感觉。

    可想而知,叶小甜高考成绩和预想的有了很大的差别,大家一致看

    好重点院校,分数出来只是一个普通的三本。陈默什么也没考上,他身

    边的哥们儿和女友如鸟兽散,一个个自奔前程了。

    父母对她很失望,说与其看你一落千丈,不如选个热门的专业去上

    大学,这样总比未知的复读一年更有把握。叶小甜也拿不定主意,直到

    无意得到陈默复读的消息,她又一次把自己置身于战斗的前线。

    叶小甜和陈默都复读了,在另一所学校里,他们又成了隔壁班的同

    学。陈默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改往日的懈怠,发誓重生。陈默学习中出

    现任何问题,就会主动找过来请教。两人终于站在了同一目标的战壕

    里。可叶小甜偶尔也会失落,因为他们只是一起向前奔的战友,从陈默

    的眼里,她看不出还有其他关系的可能。

    努力总会有收获,一年后,叶小甜进了一所南方重点大学,陈默的

    成绩也不错。但叶小甜怎么也开心不起来,因为陈默选择了一所北方的三本学府。那天,叶小甜有些激动地问他:为什么不选一个城市的大

    学?后面还有一番话,叶小甜还在思索要不要说出口,陈默急速答了:

    因为她在那个城市打工。叶小甜明白,所谓的她,就是陈默之前分手的

    那个女生。

    叶小甜被打败了,一个分手后从未联系过的女生又一次轻而易举地

    占据了自己苦苦攻打的阵地,她觉得自己该放手了。

    分道扬镳的两人,一南一北。偶尔网络上联系,不疾不徐,说些各

    自的校园生活,无关痛痒。

    叶小甜像模像样地谈起了恋爱。对于陈默,她觉得自己死心了,偶

    尔陈默谈起自己的感情事,叶小甜还饶有兴致地帮忙出主意。很多时

    候,叶小甜也晾晒着自己的甜蜜。

    大三那年,陈默与女友彻底分手了,原因也十分俗套简单,辛苦打

    工的女孩和一个大学生总有很多现实的不对称。叶小甜在得到消息的第

    一时间,竟感觉到自己内心的狂喜,任往事一幕幕如黑色深渊般吞噬着

    她。

    叶小甜的心中又燃起了星星点点的战火,她请了假,全然不理男友

    的阻拦,日夜兼程去了陈默所在的城市。

    陈默对她的到来很是吃惊,随即大张旗鼓地请她吃饭,然后又去唱

    歌。在一群各色男女的喧闹中,陈默拿着话筒抱住身边的一个女孩说,今天,我要感谢一位远道而来的人,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最铁的

    哥们儿。为了让她放心,我现在正式宣布,我要恋爱了。说完,陈默就

    毫无顾忌地亲吻了怀里的女孩。叶小甜心里堵得慌,跑进卫生间,吐了

    个七荤八素,眼泪鼻涕一起流了下来。第二天,叶小甜很早就走了,没

    有打招呼,如一个逃兵。

    回来后,男友吃了漫天遍野的飞醋,叶小甜懒得解释,干脆分了。

    此后,叶小甜再也没主动和陈默联系过,尽管他的电话永远是存在手机

    里的第一个。后来,又陆续听到陈默交了几个女朋友,叶小甜仿佛也麻

    木了,只是笑,再不发言。

    大学毕业,叶小甜去一家报社做了记者,到处采访,忙得不可开

    交,与陈默也再无交集。身边也走走停停有人追求,但她都以各种理由

    拒绝着。

    再后来,一个陌生的电话打来了。接通电话,是他。陈默象征性地

    聊了很久才谈到正题,叶小甜听得干涩欲睡。他说,小甜,我最近生意

    出了点儿问题,你做记者的,能不能帮我一把?她明知事情的复杂,可

    她还是义无反顾地帮了。他渡过了难关,而她却被发配到无人问津的冷

    部门反省。

    他不知道她的处境,很久之后千恩万谢来寻她,并电话约了地点。她装扮一新地去了,可半途出了车祸。她人无大碍,只是手机坏了。因

    为是新号码,她完全记不住,无奈处理完事情打车赶到时,她远远看到

    他走出饭店的大门,钻进了一辆崭新的车里扬长而去。

    她还是走进了那家餐厅,坐在窗前,安静得像座雕塑。耳边不知何

    时响起了一首歌,是王菲的《暗涌》:历史在重演,这么烦嚣城中,没

    理由相恋可以没有暗涌。其实我再去爱惜你又有何用,难道这次我抱紧

    你未必落空……这次,叶小甜没有流泪,只是出门时,她随手把手机丢

    进了垃圾桶。

    其实,有些战争是自己与自己的缠斗,叶小甜叫停了。有些东西本

    就该扔了,只是因为眷恋而无法放手,而今,它坏得正是时候。谁的青春无试探 文涉水深

    1

    朱迪的朋友大金是有名的大嘴巴,挂在嘴边的话常常是,别看谁谁

    平时低调其实是富二代公子啦,某某已经在校外结交了来历不明的男友

    啦,等等。朱迪若是问她如何知道的那些信息,大金肯定以“听说”为开

    头,也以“听说”为结尾。来历不明的话水分很多,朱迪就把这些“听

    说”当成调剂生活的作料,就着薯片咔嚓咔嚓吞进肚子里消化掉了。

    不过今天貌似有一个惊人的消息在等着朱迪。中午,朱迪刚在食堂

    里坐下,大金就神秘兮兮地坐过来。“听说,二班的科辰喜欢你。”大金

    意味深长地望着朱迪,“你有消息也不透露给我,对我还这么保密。”

    “科辰?谁说的呀?”朱迪被一口汤呛到了。

    “是有人听见科辰说,觉得你还不错呢!”大金“嘭”的一声打开一瓶

    易拉罐饮料,“朱迪,你不喜欢他吗?”大金步步紧追。

    被别人喜欢应该是件值得窃喜的事情,可是朱迪为什么高兴不起来

    呢。最后她忍不住问了一句:“那个科辰是谁呀?”

    2

    朱迪对科辰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两人唯一的一次交集也许是在阶梯

    教室开年级会议时,朱迪习惯性地来晚了,一位坐在教室后面的男生主

    动把自己的书包拿了起来,给她腾空位。于是,作为感谢,朱迪把自己

    那杯速溶咖啡递了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咖啡起了作用,男生没有像其他同学那样趴在竖起的

    一本书后面睡觉,而是打开笔记本,认真记着教导主任关于模拟考试的

    注意事项。散会后,有几个男生拿着球过来招呼他:“科辰,走啦。”

    应该是一个认真学习且有很多朋友的男生吧!朱迪当时心里小小感

    叹了一下,可是仅此而已,不知道怎么就传出他喜欢自己的话。

    莫非那次就是他在接近自己?朱迪想到这里心里就很紧张。

    要不要向科辰问清楚,是不是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可是真看到科

    辰,她又犹豫,这样会不会伤害到他呢!朱迪承认自己有点儿着急,她

    真的是怕别人误会了,因为在朱迪心里的角落里住着另外一个人,那个

    人要是误会了自己她不知道该怎样去解释。

    3朱迪没想到需要她解释的却另有其人。某天,朱迪下了课被一个小

    个子女生堵到了,她直接就说明来意:“你最好离科辰远点儿。”

    朱迪纳闷儿地问:“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我妈妈和他妈妈是好朋友,我们很熟,你没有机会

    的。”女生说完气咻咻走了。

    原来科辰也是有人暗恋的。

    课间操,大金指着远处正在卖力喊口号的男生说:“你知道吗?听

    说啊,话筒王子和舞蹈团的团长正谈恋爱呢!”

    远处声音洪亮的男生被女生们称作“话筒王子”。

    朱迪的眼睛瞟过他,心突然像低血糖那样难受。是的,她在意的人

    就是话筒王子。不知道这回大金的信息从何而来,她第一次希望大金的

    话不是真的。

    记得高一运动会上,当朱迪知道话筒王子是主播的时候,就勇敢地

    报名参加了800米跑,她想让自己的名字被他念出来。果然话筒王子在

    喇叭里有力地喊着,只是他说:“让我们给这两位并驾齐驱的同学以鼓

    励!”然后就是响彻全场的加油声与欢呼声,跑在后半段的朱迪知道那

    是第一名冲线了。

    他没有看到自己不怪他,是自己没有能力让他可以看到,朱迪埋怨

    着自己跑得太慢了。他好听的声音给这个伤感的理由增添的都是甜蜜的

    元素。朱迪可不想让他听到自己与科辰的传言。

    事与愿违,朱迪与大金几次在校园和那个小女生狭路相逢,小女生

    都是斜睨着眼睛挑衅地看着她们。

    “听说,她表白失败,被拒绝了。”单调的高中生活不会缺少长了翅

    膀的流言飞语,身边总有人不停地报料。

    “也许,科辰真的喜欢你,否则为什么会拒绝她呢!”沉默片刻后,大金突然说道。

    4

    中午,朱迪突然收到一条短信,上面写着:放学后在图书馆门口的

    车棚里等我。“我”有可能是谁,手机号码不熟。

    等到朱迪看见了班长,才意外地发现原来有人在默默地关注着自

    己。

    班长说:“朱迪我注意你很久了,你的作文写得不错,我看过,很

    喜欢。”

    朱迪“哦”了一声,不知道他究竟要说什么,是喜欢自己还是喜欢自

    己的作文呢?

    班长继续说:“我想问问你是不是喜欢科辰。”“为什么要问这个?”朱迪一惊,难道他听说了什么。

    “因为,我喜欢你,想搞清楚你喜欢谁。”班长推着车慢慢走着,继

    续说:“本来想高考完再告诉你,因为,最近班里的同学总是乱说话,万一哪天你听说了我和某个女生的传言,我担心你不会相信我了。”班

    长小心翼翼地看着她,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

    天哪,在朱迪揣摩科辰是否真的说过喜欢自己的话时,另一个男生

    也在观察着自己,而且是好久了。

    那天,班长还与朱迪交流了打算考哪个学校,对哪个专业感兴趣。

    朱迪惊喜地发现班长也并不是如平常那样严肃,他也有幽默坦率的一

    面。

    原来喜欢是从坦诚地交谈开始的。朱迪的心不知道为什么就在那一

    刻平静了,好像飘荡了好久的小船终于看见一个港湾向自己敞开。

    5

    高三的生活开始变得忙碌,偶尔放学后,她看见了围追堵截自己的

    小女生坐到了话筒王子的单车上。

    “听说,他和芭蕾公主本来计划高考后一起出国的,后来因为女生

    的爸爸破产了,他就甩了她。”大金冲着话筒王子丢过去一个白眼儿。

    “是吗,变得好快。”朱迪倒吸了一口凉气,她宁愿不再相信这些传

    言,虽然有时还是为它们感到惊心与难过。无论是在传言中曾经引起她

    欢喜过的,还是在她心中留下遗憾的,都开始在与班长的会心一笑中慢

    慢变得模糊了。

    朱迪开始变得踏实与安静,不在意自己在其他人的传言中到底扮演

    着什么角色了。

    直到高考结束,同学告别会上,大金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来,后来有

    人提起了说:“这下可好了,大金和科辰考到一所大学里了,难为大金

    为科辰这么拼命努力学习。”

    “对不起,我对自己没有自信,他们都说我嘴巴大,我以为科辰喜

    欢的是你这样的女生,所以一再地试探着,故意说科辰喜欢你。”拿到

    通知书的大金在电话里将对不起说得清晰有力,“不过,我现在明白

    了,我是可以做得到的,朱迪,你相信我吗?”

    “我相信,你的努力总是有人会看到的。”朱迪挂了电话微笑着,她

    想大金也应该是同样的表情吧!

    有谁的青春没有过试探与掩饰,求证与等待。不过好在我们都走过

    来了,而只有拨开这些云雾,我们才能看清楚自己。暗恋 文琉璃凝华

    暗恋很伤人

    麦菁最后一次见到田江,是五年前。

    那是大三寒假,她在一家精品店排队等结账,无聊地四处张望,目

    光扫过玻璃门那一刻,她的心狂跳起来。目光所及之处,是那张刻在她

    脑海深处的脸。那天,田江只是恰巧从那家店门前经过,无意识地往里

    扫了一眼,根本就没注意到那扇玻璃门后站着一个他的高中同学,一个

    暗恋他许久的女生。

    田江的身影就要从眼前消失,麦菁没有多想,一下子冲到门口,老

    板娘大叫起来:“你还没结账呢!”

    麦菁完全不理会老板娘的叫声,她站在店门口的大街上,定定地看

    着那个熟悉的身影越走越远,天地都安静,她清楚地听见自己心脏“怦

    怦”跳动的声音。她一直懊恼那天没有好好打扮一番,随便乱绑的马

    尾,肥硕的羽绒服,还有脚上那双丑丑的靴子,让她根本就没勇气叫一

    声“田江”。

    回过神的麦菁连连道歉,忙排队付款,她站在排队买单的队伍里,但眼前一个劲地重播着田江扭头、向前、离开的画面,仿佛慢镜头一

    般,最后定格在他远去的背影上。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一想起那个画面,麦菁就觉得心都要碎了。

    暗恋,实在是一件很伤人的事。

    离他近一点

    高中时,麦菁坐在田江的后排,一抬头就能看见他的背影。她自己

    也说不清从何时起开始喜欢他,为什么喜欢他。长得帅?成绩好?运动

    阳光?不知道。也许是这一切。

    夏天时,田江喜欢穿蓝衬衫,最普通的颜色和款式,却能让他穿得

    非同一般的好看。麦菁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落在他身上。但18岁时的

    麦菁一点儿都不漂亮,胖胖的,还有一脸青春痘,成绩也平平。有时田

    江开玩笑叫她胖妞,她表面装作不在意,其实心里难过得要死,但她一

    点儿都不恨他。她从没想过表白,只要能每天见到田江,她就心满意足

    了。

    高考结束填报志愿那天,麦菁来回思量着该报哪个学校,一抬头却

    看见已经交了志愿表的田江正和班主任聊得起劲,她忽然意识到以后再不能每天见到这个人了。田江报的那个学校,以她的分数,无论如何也

    考不上。这样一想,顿时绝望得要命。

    麦菁交志愿表时,班主任有些意外,迟疑了一下说:“以你的分

    数,还是报个本省的大学比较保险吧。”麦菁低头不语,咬着嘴唇固执

    地不肯改志愿,她报了个跟田江同城的外省大学,她只是想离他近一点

    儿。

    在心里跟他说话

    那一年,麦菁毫无悬念地落榜了,于是选择复读。

    少了田江的校园空旷得要命,每次经过球场麦菁都不敢抬头,她再

    也不能在那里捕捉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她怕一抬头就伤心。

    那一年她写过很多信,每封都很厚,没称呼也没署名,装在空白的

    信封里。但毫无疑问,如果一定要在信封上写名字的话,都应该是田

    江。

    其实她知道田江大学的地址,甚至他宿舍的电话号码,但她从来不

    敢主动联系他。只有一次,她决心要寄一封信给他,但在要投进邮筒那

    一刻她又失了勇气。她把那封信拿回来,收在一个铁盒子里,而在此之

    前,她给关系尚可的男生女生每人都寄了一封信,装作跟老同学叙旧的

    样子,但铺垫做了很多,还是没能寄出最想寄的那一封。

    19岁生日那天,麦菁沿着学校前面那条街一直走,那时街上还有很

    多电话亭,每经过一个电话亭她就把卡插进去,拨下田江宿舍的电话号

    码,但手指总是停在最后一个数字键上再也按不下去。最后一次,她终

    于按下那个键,那头很快有人接起,问找哪位,是田江的声音,麦菁却

    一句话也说不出,只得慌乱地挂断。

    初夏阳光灿烂,她慢慢蹲下去,无声地流下泪来。也就是从那时

    起,麦菁学会了默默地在心里跟田江说话。

    更盛大的腐败

    麦菁复读一年,还是上了本省的一所大学。她在心里对田江

    说:“对不起,我没考上你所在城市的大学。”

    经历过两次高考的麦菁变得很瘦,青春痘消失,人也漂亮多了,开

    始有男生约她,但她一点儿都不喜欢他们。听说田江已经有了女朋友,她想,那一定是个漂亮的女孩。麦菁再也没有胖过,每年过生日,她都

    会拍几张照片挂到QQ空间里,很多老同学都留言说她越来越瘦,也更

    漂亮了,但她从没发现田江的脚印和留言,所以总是失望。

    一晃到了大三,她依旧无男友,但她开始慢慢调整心态,告诉自己

    不要再想那个人。半年下来,她觉得自己调整得还不错,难道不是吗?她有他的手机号,却从未发过一个短信给他;她的QQ上有他,但看到

    他亮着的头像时从未主动搭话;她想他的次数越来越少……但在那个寒

    假,在老家小城的那家精品店前再次看到他时,她知道自己的心理防线

    彻底崩溃了,一切都是自欺欺人。可那又能怎么样昵?埋藏太久的暗恋

    一旦重见天日,多半不是见光死,就是在心里变成一场更盛大的腐败。

    你是我的初恋

    25岁之后,麦菁开始相亲。

    她的运气还不错,某次竟遇到一个看得顺眼的男人。名叫姜成的男

    人跟麦菁在同一座城市奋斗,也跟她一样是回家过年被家人逼着来相亲

    的。但看到麦菁的那一刻,他的眼睛亮起来。

    他们一起吃了饭,还去游乐园逛了一圈,分手时交换了手机号码。

    姜成很快给麦菁打电话约第二顿饭。过完年,他们是一起离开小城

    的。

    就这样开始交往了,他们相处得还不错。有时麦菁忍不住想探听姜

    成的过去,她问姜成:“你以前交过女朋友吗?”

    姜成摇头,麦菁不信,27岁的男人怎可能没谈过恋爱!

    姜成说:“大学时班上女生太少,上班后公司里也大多是男的,工

    作又忙,去哪里找女朋友?”

    “那你有喜欢过谁吗?”麦菁不依不饶。

    姜成想了想说:“有,一个高中女同学。”

    “那你怎么不追人家?”

    姜成忽然笑起来,“原本还有点儿想法,但大二的寒假参加同学

    会,发现那女生竟然暴肥,丑得变了样,打那以后我再也没想起过

    她。”

    人生豁然开朗

    “麦菁你呢,你的初恋是我吗?”姜成也这样问麦菁。

    麦菁说是,但颇有点儿心虚,在内心里,她一直认定田江才是她的

    初恋,况且田江也没有变丑,偶尔她还是会想起他,他的QQ头像亮起

    来时,她还是会有不一样的感觉。

    很多次她问自己,这一生的爱情就只能这样了吗?也许是的,她在

    心里叹息。

    27岁生日,她在心里默默地对田江说,姜成向我求婚了,也许我真

    的要嫁人了。

    她特意去拍了一组照片,然后把照片放到QQ空间里,老同学们纷

    纷大赞她现在太漂亮了。众多足迹中,麦菁终于发现了田江的。他也留言夸她变漂亮了,麦菁把那条留言反复看了很多遍,又悲又喜。长久以

    来,她心里一直住着一个有些自卑的18岁女孩,如今,她终于等到了她

    最渴望的那一声肯定,她的心里充满遗憾又满是憧憬。她甚至想,如果

    她当年也这么漂亮,人生和爱情会不会有所不同?

    田江在麦菁QQ上的留言多起来,不久后他们甚至开始互发短信,麦菁也是由此知道了田江将要结婚的消息。得到这个消息的那个下午,麦菁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她把这些年来写给田江那些没有寄出的信全部

    翻出来读了一遍,那些温润娟秀的字体间流淌着一颗充满甜蜜和酸涩的

    少女心。她曾经把这颗心捧在手心里,想献却一直不敢献出去,现在,她想是时候把它放回自己的胸腔了。

    麦菁找来打火机,将所有信点着,看着它们一点点变成灰烬,被阳

    台上的风一吹,就散落在了风里。

    她带着姜成一起参加了田江的婚礼。新娘是田江的青梅竹马,不是

    很漂亮,根本不及麦菁,但看得出来他们很相爱。麦菁看着他们交换戒

    指,看着他们在台上拥吻,看着他们向宾客一一敬酒,看着新娘不胜酒

    力依偎在田江身边……她看着他们之间的一切,忽然觉得人生豁然开

    朗。还是那个假设,如果她当年也这么漂亮,人生和爱情会不会有所不

    同?但这样的假设在此时此刻显得毫无意义。何必计较那么多呢?毕竟

    那个男孩曾让自己那么快乐过,哪怕这快乐隐忍而又悲凉,但他让她的

    青春变得丰盈了。人生是不断启程的过程,走完这一程,会有新的下一

    程,每一程,都会遇到新的人、新的事,有新的快乐和悲伤。

    宴席散尽,宾客离场,麦菁握紧了姜成的手。我曾站在离你最近的天涯 文浅浅

    那时,她叫他“猪妖姐姐”

    叶细细承认,她是比较坏的,所以才会叫明业“猪妖姐姐”。当然这

    也不能完全怪叶细细,谁叫他在游戏里取名“桃花町妖姐”。

    每次这样叫他,他就会说:“小妹妹,好歹你一身装备都是我给

    的,你就不能对我感恩戴德?”

    然后她就嘿嘿笑着不说话,屁颠屁颠地跟着他后头跑。

    他在游戏里叱咤风云,就好比黑社会老大,当然叶细细可不是什么

    压寨夫人,充其量是个比较有地位的跟班儿而已。

    她也问过他为什么不找个人“结婚”,他只回答说太无聊。但她却喜

    欢游戏里结婚时穿的漂亮婚纱,于是某天她干脆地提议:“不如咱俩结

    婚吧。”

    当时他正跟一群怪奋战,一个分心就被怪围在中间群殴,挂了。他

    躺在地上期期艾艾地说:“你看吧,你这话果然是会要人命的。你就让

    我多活两天吧,小妹妹,我可不想被我女朋友打死。”

    她也是在那时才知道他是有女朋友的。

    从开始玩游戏到现在,认识明业虽然已经快四个月了,但她不是那

    种沉迷游戏的人,只是在周末的时候才会休闲一下,所以说她跟明业也

    算不上有多熟络。

    下线,关机。

    细细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脑海里却反复出现“明业”两个字。

    广东,河源。

    他和她的距离几乎跨过了整个中国的纵线,为什么会遇到呢?人

    生,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妙。

    她不知道他的样子,也没听过他的声音,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听见

    他有女朋友,心里就觉得疙疙瘩瘩的,好像自己的东西被人抢走了一

    样。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

    后来,他叫她“猫妖妹妹”

    细细的头像是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猫,明业说你把它换了吧,我每次

    看见它都觉得很有杀气。于是细细就换成了一只瞪着大眼睛的、可怜兮

    兮的小猫。后来,他就叫她猫妖妹妹。其实在换头像的时候她也问过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他却反问

    她,你问这个干吗?

    细细的第一反应就是“为了让你喜欢我啊”,这句话突然从心里蹦出

    来,连自己也吓了一跳。她没有说出口,只是说随便问问。

    “文静一点儿的吧。”这是他的回答。文静,果然是一个跟她南辕北

    辙的词。

    当她问他这话的时候,他已和女友分手。叶细细没再追问,因为得

    知他们一拍两散的消息,她真的很窃喜。她知道这样不好,但一个17岁

    的女孩子,不懂也不想掩饰那种心情。

    可明业一点儿失恋的样子都没有,这一点叶细细很失望。小说里不

    都是这么写的吗,男主失恋之后喝得酩酊大醉又或是一直颓废,这时女

    主才能出场或安慰或陪伴男主,安慰来安慰去,就成男女朋友了。

    但是就算他真的喝得酩酊大醉,她也不会知道吧。而且就算知道

    了,她也不能跨越千山万水的距离,去陪在他身边。

    她第一次那么渴望,自己能长出一双翅膀来。

    他比游戏重要

    寒假的时候,叶细细已是那个服务器数一数二的大祭司,却还是喜

    欢每天跟在明业身后。很多人都不解,连明业也不理解:你都满级了,装备也全了,还老跟在我身后干什么?

    她的官方回答是“苦日子过惯了”,其实她知道,真正的原因是她喜

    欢跟在他身边。如果可以,她愿意永远跟在他身边,做一个可以偷懒可

    以任性有人保护的小祭祀。

    这是她心里的一个小秘密。每天入睡前,她都会把今天和他做过的

    事说过的话,仔仔细细地回想一遍,大到抢了几个Boss,小到捡了几个

    蓝,她都如数家珍,像个幸福的小乞丐。

    但幸福的前奏却引来了一个噩耗,她每天挂在游戏里,父母看在眼

    里,觉得高考在即,不能让她再这样沉迷下去。最后的谈判结果是,父

    母答应让叶细细玩过这个寒假,寒假之后就断网。

    她也很想辩解说,游戏对她不重要,但是她知道,如果她说游戏世

    界里的那个人对她才重要,那么她立刻就会被断网。

    “早恋”本来就是中学生父母的眼中钉,“网恋”更是肉中刺,如果是

    早恋加网恋的话,叶细细用脚指头想,也知道她一定会“死无全尸”。

    但这根本就不能算是早恋或是网恋啊,最多不过是暗恋、单恋而

    已。细细忽然觉得有点儿泄气,她喜欢他,他也会喜欢她吗?

    你会伤得比较重他对断网这件事的评语却是:“小妹妹,那你就好好读书吧。”

    “那你不会舍不得我吗?”话一出口,细细就后悔了,这句话说得太

    直白了,于是又结结巴巴地解释:“我……我的意思是……我好歹也当

    你的跟班当了这么久了,你说是吧?”

    他却不以为意:“天下无不散的筵席。”

    细细就怔住了,原来她的离开对他来说根本无关痛痒。

    细细站在高高的山峦上,脚下却是一片无尽的漆黑,她忽然想知

    道,如果自己跳下去会不会摔死。然后就真的那么做了,她看见明业也

    跟着一起跳了下来。只是细细摔死了,明业却没有死。

    她躺在地上,依旧不甘心:“为什么?我们明明是从同一个高度跳

    下来的。”

    “因为我血比你厚,防御比你高。”明业站在细细的“尸体”旁边,有

    点儿无奈,“所以说,我们其实并没有站在同一个起跑线上,一起跳下

    来,你会伤得比较重。懂吗?”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细细才明白了明业当年话里的含义,所以对于

    那个她喜欢着的男孩子,她也一直心存感激。他毕竟还是为她着想的。

    我会记得你

    “我能给你打个电话吗?”寒假的最后一天,细细嗫嚅着问明业,却

    没想到他很干脆地答应了。

    不敢用家里的座机,她穿上羽绒服到外面去打IC卡电话,拿起听筒

    的那一刻,细细明显感觉到了自己如小鹿乱撞的心跳。

    颤抖着去拨他给的手机号码,那边立刻就传来了他的声音,是略带

    广东腔的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喂,细细?”

    她却无措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卡在了喉咙里,说不出话来。直到

    那边又传来他的询问,她才尴尬地说了一句:“嗯,我是细细。”

    “我知道。”

    “那你……”她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说,即使游戏里再熟悉,但也

    只是在虚拟的世界里。现在他的声音真真切切地透过电话线传来,这种

    感觉和键盘打字是不一样的。

    但细细终于还是问出了那句话,那句藏在她心里很久的话:“你会

    记得我吗?”会记得我吗?那个像小尾巴一样跟在你身后,站在冰天雪

    地里打电话给你的北国女孩。

    然后她听见他说,会。

    那个“会”字,就像是世界上最美的字眼儿,温暖了她的整个冬天。

    当细细回到学校,每天埋首在题海里,在白炽灯下做着一张又一张的试

    卷时,只要想到,他会记得她,心里的力量就饱满得仿佛要溢出来。细细高考的成绩很不错,顺利地考进了理想中的那所大学,只是那

    所大学还是在北方。

    时光就这样安安静静地走过,她也从那只张牙舞爪的小猫成长为一

    个恬淡文静的少女。只是她还会偶尔想起明业,想起那年冰天雪地里的

    电话。

    我曾站在离你最近的天涯

    大四的一个假期里,细细终于从北方这座小城踏上了开往广东的火

    车,一寸一寸向他靠近。

    当她站在河源那号称亚洲第一高的喷泉下面,拿起手机拨打那个烂

    熟于心的号码的时候,心里原本是不抱希望的,然而那边却真的传来了

    他的声音。

    任他在那边不断问着“哪位”、“你找谁”之类的话,她只是对着听筒

    不停地说:“喂?喂,你有听到我讲话吗?喂?我这里信号不好……”

    直到他终于不胜其烦地挂了电话,她的眼泪才掉了下来。

    其实并不是想要见他,也不想要再和他说些什么。她只是想看看他

    生活的地方,想再听听他的声音,仅此而已。

    那晚星光静好,她微笑着坐在广场上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那时还

    以为,纷乱的人世间,除他之外,都是背景。现在看来,不过是年少时

    的一相情愿而已。

    像现在这样就足够了,她的生命里从此再无他,只是她会记得他,会把那个在严寒冬日让她觉得温暖的男孩子一直一直藏在心底的一个小

    小角落。

    张小娴说:遗憾,也是一种幸福,因为你还有可以让你遗憾的事

    情。因为那是一场很甜很甜的梦。所以,她总觉得,她喜欢上他,已是

    上帝恩赐的礼物,她没能和他在一起,真的没关系。

    即使咫尺天涯,至少,她曾站在这里,在这离他最近的天涯。你是不可替代 文童馨儿

    她第一次见他,已经18岁。虽然从未曾恋爱,但已从电视网络以及

    身边众人耳闻目睹过很多的爱情故事与事故,一早便有心理准备,她觉

    得一场人生,她必是那个最清醒理智之人。

    直到那一晚看到他。

    他长得英俊,难得的是他偏偏还带着一股子模糊不清的气质,一下

    子便吸引住她的眼球。他穿得随意,但搭配得刚刚好。一说话便微笑,唇角轻轻上扬,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是同学宋每的生日。他对所有女生都一样,奉迎殷勤,态度分明是

    暧昧的,却又让人感到若即若离。

    最后他主动坐到她身边,熟稔且关切地询问,为什么一个人坐在这

    里?她几乎能嗅到他衣领上的肥皂清香。

    她只觉得全身发烫,好像是喝多了,酒劲开始上头。她的身子晃了

    晃,他立刻注意到了,揽住她肩膀,说,是不是有点儿头晕?来,肩膀

    借你靠一下。

    她想也不想,就靠了上去。

    心头欢喜又绝望。

    原来,她也有这一天。

    那是2001年。初夏。N城。正值花期,街道两旁到处都是怒放的花

    朵,空气里弥漫着馨香。

    她很快打听到他的情况,长得好,身家好,学习也不赖,除了花

    心,他几乎十全九美。但是许多女孩都主动为他澄清,他那叫风流倜

    傥。他有无数女友,个个都花容月貌。她什么都没有。晚上在镜子前待

    到腻,也没发现身上足以自傲的地方。

    什么道理都明白。但最后还是控制不住自己,频繁出现在他爱去的

    咖啡厅里、每天必经的林荫道上。一次两次,终于如她所愿,他们成为

    朋友。他总是叫她,喂。眉眼弯弯的,让她全身心变柔软。

    2004年,他在广州,她也在广州。他与朋友合作开着一间小小的电

    子公司,美女依旧如云。偶尔也会电话给她,她实在憎恨自己没骨气,明明每天都在发誓,忘了他,不再理睬他……可是他的电话一来,她便

    像小鸟一般飞扑过去。

    他总是向他的那群朋友介绍她,我朋友非儿,在广州大学读研,读

    书最厉害的就数她了。

    这便是她最大的优点了。他所有的朋友,都是吃喝玩乐的高手,唯有她,念书极好。为此,她也不得不努力,以便持续保持这唯一的优

    点。

    为了他,她甚至放弃了去上海复旦的机会。广州天气酷热,一到炎

    夏,她就长痱子,背上还老长痘,咽喉喜欢动不动发炎。但都忍着。

    2005年的夏天,他突然失踪了。非常久没接到他的电话,她忍不住

    打过去,他关机了。这是从来不曾发生过的事,她立刻紧张起来。

    她去他的公司找他,逐一给他的朋友打电话,他们都说好些天没见

    过他了。好不容易打听到他有一个比较密切的女友,左思右想,还是厚

    着脸皮打了电话过去,那头一直追问她是谁,她犹豫半晌,才道,我是

    非儿。

    那头松了口气,哦,非儿啊。

    原来,他也向她们提起过她的。但是,想必是最最漫不经心的,最

    最不以为然的,若不是,对方就不会一听到是她,就一副放下心来的口

    气了。

    好像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吧。女孩说。

    噢。她又追问,那么您有他家里的电话吗?

    女孩报了一串数字给她。女孩在电话那端笑了笑,他说得对,果然

    是你最关心他。

    她的心如受重击,差点儿呼吸不上来。

    她转而拨打那串数字,一直无人接听。世界这么大。一想到有可能

    永远失去他的消息,她就不寒而栗。

    她赶到车站,订了最近的一张车票,连夜奔赴他的家乡。找了一家

    酒店住下,继续拨打他的电话。

    这一次,终于打通了。当电话里传来他疲倦的声音,喂……她惊喜

    得落泪。

    你在哪儿?她问。

    他说,我在向日葵酒吧。

    她说,你等我,我马上就来。

    原来他父亲被控与某经济案有关,被押候审,母亲被这突然袭来的

    变故打倒了,一病不起。他到处找人,结果发现,原来人走茶凉是亘古

    不变的真理。他倚在她怀里哭泣。她抚摸他的头发,像他是她的孩子。

    他在她怀里睡着了。她却久久不眠。她的手指抚过他好看的眉和

    眼,唇角。她动了动身子,睡梦中的他喃喃出声,别走。他扯住她衣

    角。她不知道为什么,泪水哗哗落了下来。

    她陪了他整整一星期。一星期后,他父亲安然无恙归来。她与他的

    父母一块儿,吃了一餐饭。看得出来,他们都很喜欢她。也是,患难里

    只有她陪在他身边。他恢复了往日的神采,照例笙歌不止,但对她,和从前总有那么一

    点儿不一样了。从前,好像仅仅只是朋友,而今,他像把她当成了自己

    的亲人。在亲人面前,他不掩饰,更放肆,反正,她总会容忍他,原谅

    他。

    他们一起回到了广州。然后,又恢复到从前。他想起她来,给她电

    话,她便抛下一切奔向他。

    2006年,他们在广州见了最后一面。他告诉她,他决定结束在广州

    的公司,回N城。

    她有点儿讶异,问,为什么?

    旁边的朋友笑起来,不就是为了最近认识一个N城的网友呗。

    她叹息,又不是第一次恋爱,犯得着要结束公司这么严重吗?

    他嘻嘻笑,在N城也可以开公司嘛。

    她质问,那么上次的那个女友呢?我记得你说过,她是你见过的最

    好的……

    他也不觉得尴尬,只微微侧过脸,干咳两声。但立刻转过脸来,嬉

    笑着恳求她,晚上去飞来舞吧,你帮我跟她说一声。

    她瞪他,说什么?他笑,你懂的。她已经记不清,帮他做过多少次

    这种事了。

    晚上去飞来舞吧,他照例玩得兴高采烈。她找到女孩,只说,他可

    能要回N城了。

    女孩好聪明,立刻明白她的意思,也不悲伤,只怜悯地看着她,闲

    闲地问,他这种人,你还要爱他爱到几时?

    她拿着酒杯的手狠狠颤抖了一下,酒全洒在了裙子上。

    2008年。她回到了N城。她原本有更好的选择,但是,她还是回到

    了他的身边。

    他第一时间约她吃饭,这让她感到稍许安慰,至少他心里不是没有

    她。

    他们已经很久不见面,他还是老样子,乍一见他,她的心仍然轻且

    狠地跳动了一下。

    他一坐下来,就喜滋滋地说,我要结婚了。

    她吃了一惊。他坦白道,觉得只有结婚才安心,怕她有一天会离

    开。

    她心里一动。原来,他也有这样一天。

    他朝她眨眨眼睛,哪天一块儿吃顿饭,介绍你们认识。她呀,真的

    很好……

    她端起咖啡喝,冷不防被烫了一下。

    他有些不好意思,她今天加班,我想中午过去陪她吃饭。她挥挥手,去吧去吧。

    他走后,她独自坐了许久。窗外阳光灿烂,正是一年之中最美好的

    季节。她有些恍惚,时间真快,一转眼,她认识他,已经七年。她眼睁

    睁地看他从少年变成男人,而今竟然要谈婚论嫁了。

    晚上她一个人在家里看电视,好几个频道都在播放相亲栏目,也

    许,自己也该去相一场亲。

    她走遍了N市的各大商场,最后挑了一支笔,他虽然不太务正业,但对笔有特殊嗜好,喜欢动手写字。她亲眼目睹他给无数女孩写情书,内容不一定真诚,但字体必然用心。

    想打个电话给他,于婚礼举行之前先把礼物给送了。他倒先打了

    来,语气哽咽,她走了。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问道,谁走了?

    他抽噎着,她啊。留下一封信就走掉了。我不明白,这是为什

    么……我们明明好好的……我真的很爱她……

    她听到他在哭。她认识他那么久,没见他为爱情哭过。

    等终于找到他,他伏在酒吧桌上已然睡着,侍者说,这位客人喝了

    很多,刚刚才吐过。

    拖他回家又费了好大力气,最后两人一起倒在地上。她再没力气动

    他,只好去找热毛巾来给他擦脸。

    突然间,他伸出手来抓住了她。她怔住了。

    非儿,谢谢你。他温柔地在她耳边说。她下意识地搂住他,她以

    为,多年的期待终于成真。蓦然间,她的手机响起来。

    突如其来的音乐声,像是让他清醒了过来。她感觉得到,他愣了一

    下,然后轻轻地,轻轻地松开了手。

    2011年的元旦节,母亲特地来看她。男友嘉文忙前忙后,比她更尽

    孝。母亲很满意,私底下劝她,这么好的男人,赶紧结婚吧。

    她只笑笑。

    屈指数数,她与嘉文认识也有大半年了。嘉文其实真的不错。普通

    公务员,薪资不高但胜在稳定,人长得一般但胜在实在,不多话但胜在

    体贴。

    去相亲完全是迫不得已,没想到第一次便碰到嘉文。那么巧,他偏

    偏对她上了心。他屡次三番地约她,因为介绍人是顶头上司,碍于情

    面,她偶尔赴约,渐渐地便觉得了这男人尚还好,于是便淡淡地交往下

    来。

    她与嘉文的婚事终于提上日程。装修房子,订酒宴,写喜帖,嘉文

    忙得不得了。她没觉得太过欢喜,但对嘉文,不是不感激的。

    3月11号,她突然看到新闻,日本大地震。她的心狠狠地咯噔了一下。

    其实他们自从三年前的那一夜,再没联系过。但她一直有他的消

    息,他后来去了日本,一直没结婚,人变了许多,身边一个女人也没

    有,一心只扑在工作上。她默默地聆听来自各方的,与他有关的信息,又欣慰又心酸。

    她跟嘉文说,我要去日本。

    嘉文看着她,嗯?

    她很平静,有个朋友在那里。

    嘉文听明白了,一言不发地离开。

    她控制不住自己。他的安危,她必得证实,他活得安然,她便也过

    得心安,他如有危险,她只能选择,陪伴着他。

    嘉文给她发短信:你回来的时候,我不能肯定自己,是不是还会在

    这里等你。

    她回:无论如何,我谢谢你。

    她托朋友订了最近的机票,先飞的上海,再从上海辗转香港,最后

    才抵达日本。

    飞机一再晚点。她利用每一个间隙试图拨打他的手机。这么些年,他的手机号一直不曾改变,但他的手机一直处于无法接通状态。她无计

    可施,只握着手机默默流泪。

    其实自己知道盲目飞来完全无用,人生地不熟,语言不通,又正值

    大难时分,哪里那么容易找到一个人。可是踏上了日本的土地,她就觉

    得距离他近了几分,心好像也平静了一些。

    深夜的东京,天气特别寒冷。她的手机突然响起来,手机屏幕上跳

    跃着一个字:他。

    她迫不及待地接通,只喂了一声,便泪水长流。

    他在那头轻笑起来,我没事,你别担心。

    他也知道她在关心他。她抽噎得说不出话。原来他懂得的。

    你自己也要保重。他说。

    嗯。我会。她终于说。

    她终于还是没有告诉他,她就在日本。那是她的事。他们各有各的

    生活,彼此关切,但再也不会有交集。

    辗转再回到N市,她给嘉文发了条短信:我回来了。

    嘉文回过来:我在绿萝咖啡。

    她喉头有些发紧。那是他们初次见面的地方。

    她匆匆赶去,想解释一些什么,嘉文打断了她,我找人看过了,四

    月里有很多好日子。

    她向嘉文展开微笑,那就好。也许每个人都懂得的,每一个从青春走过来的,每一个曾经深爱过

    的,都会懂得,那个人不可替代,那是因为,他代表了她整个的青春,那是一生里仅有的一场青春。

    她轻轻摸索到手机,静静地,把那串属于他的号码删掉。

    从此后,各在天涯。岁月仍然静好。第2辑 在流光里枕着你的声音夏日的橙子 文岑桑

    去死,刨冰

    五月初夏,苏琪坐在安锦的刨冰店里,吃一碗冰。她在冰山上浇了

    芒果、草莓、蜜瓜、椰果和大勺奶昔,然后用勺子每插一次,就恶狠狠

    地说一个“去死”。

    安锦小心地坐过来,用一把纤瘦的叉子刨桌面。

    “你干吗?”苏琪用眼角看他。

    “我?掘块坟地呢,一会儿埋你的刨冰。”

    苏琪“扑哧”一声笑了,“安老板,你可真会说笑话。”

    安锦干咳了两声说:“什么安老板,叫我师兄。”

    安锦是政法学院毕业的无业游民,辗转奔波了一年的工作,也没收

    到一张Offer,于是他在学校门口开了家叫“橙子”的刨冰店。橘红色的招

    牌打出一句特别直白暖人心的广告词——“为工作上火的同学,来这儿

    降温吧。”当然,苏琪来“橙子”可不是为了工作上火,而是另有所图。

    安锦很有师兄派头地说:“小同学,和男朋友吵架了吧?”

    苏琪没说话,只是翻他白眼儿,沉默地任碎冰在巨大的玻璃碗里化

    成水,然后捞着冰凉的水果,用力地咂。她吃完最后一块蜜瓜,才对安

    锦说:“安老板,我男朋友想去加州读大学,你说我该怎么办?”

    “那还不容易吗?”安锦敛起笑容,收起苏琪剩下的刨冰碗,“咚”的

    一声扔进了垃圾桶,“那就让他去死吧。扎来扎去都是折磨自己,扔掉

    就对了,精华都让你捞光了,剩下的也就是水。”

    苏琪托着下巴看他,齐而密的短发,配线条硬朗的胡子,完全看不

    出也是个心思洒脱的人呢。

    傻子达人不悲伤

    周末的午后,有雨,空气清爽潮润。只是清凉夏日是安锦的“天

    敌”,“橙子”里空落落的,没有客人。他干脆关门,去松涛路的电玩

    城。

    嘈杂的声浪里,他却听到了熟悉的尖叫。是苏琪,正挥舞着棒槌,在“太鼓达人”前猛敲。她的身后,站着一高大帅哥,一娇小美女。

    苏琪在做胜利转身的时候,瞥见了安锦,有一瞬的惊讶。她飞快地

    挽起身边的帅哥美女说:“嗨,这是我死党江欣,我男朋友杜廉。”接着

    三个人不约而同地笑了。安锦挥了挥手,算是打过了招呼。他看着傻笑的苏琪,在心里替她

    默默悲凉。苏琪这个高个子的男友,不仅将要远走加州,而且还是劈腿

    高手。安锦见过他,就在“橙子”,他和江欣合点一份香蕉船,吃得你侬

    我侬。

    那一天,安锦打过“三国3.59”之后,看见“太鼓”就剩下苏琪一个“达

    人”了。

    安锦走到她身后,随口问:“你男朋友呢?”苏琪随口答:“江欣肚

    子疼,他送她回去了。”

    安锦忽然觉得,苏琪很像画面里的那个鼓头小人,都是简单无头脑

    的傻瓜。也许,这就是傻子乐天的原因,不会为看不见的烦恼悲伤。

    这样一想,安锦心里就有了一点儿怜惜。他拍着苏琪肩说:“嗨,今天我请你吃饭吧,地方你挑。”

    苏琪却用眼角扫着肩头上的手说:“喂、喂、喂,我可是有男朋友

    的人,你有什么企图?”

    安锦不买账地上下打量着苏琪,说:“拜托,你又不是电视,平板

    超薄也能让人暴涨企图心?”

    苏琪握着鼓槌,很想扁他了。

    过期爱情的味道

    这几天,“橙子”靠窗的位置,被苏琪预定了。因为她常常被放鸽

    子。她和杜廉约在“橙子”见面,可是赴约的总是抱歉的电话。

    于是安锦变得感性起来了,满口爱情的哲理、道理、歪理,听得苏

    琪云山雾罩。前天是“爱情不过是个游乐场,High过之后就退场”,昨天

    是“爱情,请将我遗忘”。今天苏琪一进“橙子”,安锦就招呼她过去试试

    新口味。他端出大碗刨冰,浇着鲜榨番茄加西柚、明列子。苏琪尝了一

    口,酸得眯起眼睛。

    “这什么味儿啊?你要谋杀谁用的?”

    安锦却无限感慨地说:“这款新刨冰叫‘过期爱情’。”接着又无限深

    情地朗诵着:“过期的爱情啊……就像一杯西柚汁。芬芳无比,却要酸

    倒牙。”

    苏琪摸了摸他的额头说:“疯了吧你?”

    “没。”安锦收起“过期爱情”说,“以后你就明白了。”

    其实,苏琪又怎么会不明白他的暗喻呢。可是,她必须为一线希望

    装下去。这一天,杜廉还是没来。苏琪攥着两张电影票,坐在窗前发

    呆。安锦凑过来说:“几点的票?要不请我看吧?”苏琪微微笑了笑

    说:“好啊,总比浪费强。”

    那是一部叫《青红》的电影,爱情被现实压榨得失去光芒。回程的路上,苏琪一直不说话,只是紧缩地抱着双肩。安锦脱了外套,披在她

    身上。

    苏琪停下脚步说:“安锦,你那些名言是想告诉我什么吧?”

    安锦望着她,无言以对。他忽然揽过苏琪,紧紧地抱她在怀里,一

    言不发。他从没想过,这个为爱犯傻的女孩,会让他心疼。他很想给苏

    琪一个怀抱,让她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她并不孤单。而苏琪就任他抱

    着,轻轻地说:“安锦,你来爱我吧。”

    安锦微微一怔,双臂松脱了。他说:“苏琪,你现在不该急着去

    爱,而是要忘掉。”

    夏天的礼物

    暑假,苏琪决定到安锦的店里打工。杜廉回家了,天天为GRE奔

    忙。苏琪和安锦之间,没人再提那个似是而非的拥抱,仿佛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和谐相处。安锦说:“开学就大四了吧。”

    “嗯哪。”

    “有没有想过到哪儿工作。”

    “想过,就在你这儿当服务生了。”

    “傻瓜,上完大学就准备当个服务生?”

    “那你学完四年法律,就准备当个刨冰店老板?”

    安锦永远不是苏琪的对手,磨牙不如吃刨冰。整整一个夏天,两个

    人就守着“橙子”,加芒果、加草莓、加蜜瓜……然后给每一种混搭口

    味,缀一句让人遗忘爱情的箴言。比如,芒果主打的,就叫“盲目的爱

    情,不宜久留”;草莓主打的,就叫“草率的爱情,请像冰一样化

    掉”……

    苏琪说:“咱们给店也换个名字吧。叫忘爱刨冰店。”安锦却摇着头

    说:“不行。”

    那一天,他们并肩坐在小店前的阳伞下,夕阳染亮前额。苏琪把头

    靠在安锦的肩上,悠悠地说:“明天开学我就要辞职了,你可别留我。”

    安锦说:“好啊。白养个闲人,你当我安老板心甘情愿。”

    “我留了个礼物在柜台里。你别忘了啊。”

    “嗯嗯,让你破费了。”

    “说句好话你会死啊?”

    于是,安锦就没话了。时间仿佛一瞬间被拉得好长。

    晚上,苏琪走后,安锦找出柜台里的礼物,那是一张精致的巨幅菜

    单,每一款刨冰都附着一句遗忘过去、寻找新生的爱情寄言。

    安锦静默地望着,喃喃地说:“唉,傻瓜。祝你真能忘了他。”恋爱的犀牛

    十月,苏琪开始为校艺术节排演话剧。她来“橙子”的时间也越来越

    少。安锦守着小店,忽然觉得一个人很无聊。有时,他会偷偷跑去小礼

    堂,看苏琪排练。剧目是曾经风光一时的《恋爱的犀牛》。戏剧社别出

    心裁地要排反串版。苏琪反串偏执狂马路。

    安锦坐在昏暗的最后一排,看苏琪神经兮兮地跑来跑去,一个人哈

    哈地笑出眼泪。第一次带妆彩排结束的那天,安锦兴奋地冲上台去,紧

    紧握住苏琪的手说:“恭喜你,你演得太好了,太像个发神经的犀牛

    了。”苏琪没好气地还口:“狗嘴吐不出象牙。”

    他们从礼堂走出来的时候,已是傍晚。学校的广播站,放送低转委

    婉的歌声。这样的愉悦时分,苏琪没想到会遇见杜廉。他靠在树阴下,揽着江欣,深情拥吻着。苏琪连忙转过身,却被安锦提了回来。

    他想也不想就冲上去,揪起杜廉就是一拳。两个人顿时厮打在一

    起。

    劝不开架的江欣,推着不知所措的苏琪说:“你倒是说话呀,别让

    他们打了。”

    苏琪犹豫了一下,大声地说:“安锦,别打了。他不是我男朋友。”

    苏琪的话,刹住了安锦挥舞的拳头,他怔怔地问:“你说什么?”

    “杜廉是江欣的男友。”

    安锦发现,自己才是头发神经的犀牛,有双看不清爱情的近视眼,他说:“你的意思是……我才是傻瓜?”

    月光下的爱情魔咒

    “橙子”落了铁闸,苏琪在门前,不知要怎样向安锦解释。她在淡淡

    的夜雾中大声地喊着:“安锦,你给我开门。再不开我就砸了你的

    店!”可是“橙子”里始终静悄悄的,无人应答。

    苏琪一个人蹲在门前,无能为力地哭了。

    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在想应该怎样告诉安锦这个事实,但从没想过

    会有今天这样惨烈。

    苏琪喜欢安锦,也知道他心里封藏着另一个女人——唐橙。

    唐橙是安锦的同学,与他相恋四年,在毕业的那一天,她告诉安

    锦,要远走加州。安锦自暴自弃了很久,才开起这家名叫“橙子”的小

    店。

    安锦隔着门,与苏琪背靠背地坐着。淡白月光照亮墙上那份崭新的

    菜单。

    他不知道苏琪为什么会扮作同病相怜来靠近自己,只因为他不记得,四年前某一天,一个刚入学的大一女孩,把自己反锁进了旧图书馆

    的顶楼。是他在夜晚到来前,听到了她的呼救。一个心里有爱的人,不

    会记得那些不相干的小事,但那个女孩却就此默默地爱了他四年。

    苏琪站起身,对着空气说:“如果当初我直接追求你,你会爱我

    吗?”

    “橙子”里依旧无声。也许,这就是回答。苏琪失望地走了。

    安锦轻轻地抚摸着月光下那些有关遗忘爱情的字句,才恍然发觉,原来那不是苏琪写给自己的箴言,而是要送给他的。

    第N封

    苏琪变得安静,读书、学习,不再像从前那样爱笑。她再也没有去

    过“橙子”,甚至不走有“橙子”的校门。

    江欣说:“你真能忘了他吗?”

    苏琪只有苦笑,没有回答。第二年的夏天,苏琪毕业了。听说“橙

    子”已经关了很久,搬离学校前,她去参观了“遗骸”,临街的房子里空

    空的。只有那张忘爱菜单贴在墙上。后来的日子,苏琪一直为工作奔

    忙。发送百张简历,收获百份失望。

    这一天,苏琪收到了第N封面试通知,看着公司陌生的名头,自己

    都想不起是否投过简历。

    面试在三天后的上午,公司的HR主管提前打来电话,通知她不要

    忘记。

    “是苏琪小姐吗?”

    “我是。”

    “收到面试通知了吗?”

    “收……到了。”

    “明天记得准时啊。”

    “好……”

    “还有什么问题吗?”

    “是……安锦吗?”

    苏琪说得越来越慢,仿佛有颗汁水四溢的橙子哽在喉咙,散发着夏

    天温暖的日光。猫的天空之城 文小弦

    从虹桥机场到苏州的车上,我坐在“大小姐”韩嘉的旁边,听她激动

    地数落尹弋的种种不是。肖凌和尹弋戴着耳机坐在后排,估计受不了这

    位大小姐的牢骚。

    清明假期的天气很适合出行。为此,我和肖凌早在3月初就策划了

    这次江南行。一方面是为了结伴旅行,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让韩嘉和尹弋

    结束冷战。

    我笑称我们是四人帮,大大咧咧的我理所当然成了老大。我和肖凌

    花了很大的工夫才说服韩嘉和尹弋加入此行,幸好,现在人都来了,一

    个不少。

    我看了看身边的三个好朋友,心里是满足的快乐。

    苏州的街区很古朴,路灯都是青花瓷风格的,那种悠远的味道让我

    特别喜欢。当我还沉浸在窗外的风景时,目的地到了。

    韩嘉自顾自提着小包走在最前面。肖凌把尹弋推了一把,尹弋才不

    情愿地追了上去。我和肖凌相视一笑,他说:“嘿嘿,老大,我做得不

    错吧?”我和肖凌放好行李后,就知趣地离开了。

    青年旅舍的老板很热情,给了我们一份地图,还特意指着地图上的

    一处说:“平江路是个好地方。”老实说,我们之前在网上搜索资料时,大家推荐的都是观前街、苏州园林等等,这条平江路倒是少有人提过

    的。肖凌拍了我一下,说:“就去平江路走走,我喜欢不熟悉的地

    方。”“好吧。”我无所谓去哪里,陌生的城市有种让人无拘无束的快

    乐。

    平江路离青年旅舍不远,一个木质的指路标立在平江路的路口。因

    为是学设计的,我和肖凌很喜欢这独特的路标。肖凌常常说,以后要开

    个工作室,专门做木质艺术品。看着他认真琢磨路标的样子,我情不自

    禁地笑着,他认真起来的样子很可爱。

    这平江路特别有江南风韵,一条小河就在路边相伴,河里停着几艘

    小船。路边开着数家精致的小店,有种闲散的自在。

    我和肖凌在“散文咖啡馆”坐了一会儿,我跟肖凌说,这儿的店名都

    特别有味道,老了后我要来这里隐居。他故做作揖状,斯斯文文地

    说:“在下奉陪到底。”我最受不了他这点,“行啦,你说话能不能像琢

    磨作品那样认真点儿啊。”他又是一副嬉皮笑脸状:“谨遵老大教

    诲。”拿他没办法时,我会走为上计,赶快撤出咖啡馆。

    再走了一段,天渐渐黑了,肖凌嚷着肚子饿,我们随意走进一家苏州风味餐馆。小店小巧玲珑,做出的餐点也精致。赶上我也饿了,菜一

    来就狼吞虎咽,顾不上斯文了。肖凌取笑我:“老大你这样子吃饭,小

    心以后嫁不出去。”我镇定自若地回答:“嗯,老大呢,自己会做饭,饿

    不死的。倒是你,娶不到老婆又不会做饭,还真的要担心哦。”他却

    说:“那我就去你那里蹭饭,娶不到老婆就蹭一辈子。”“开什么玩

    笑!”我给他夹了一口菜,堵住他的嘴。

    想想,他要来蹭饭,似乎很好又很不好。其实,我知道自己是在害

    怕,害怕某些东西被捅破。肖凌是个开心简单的好男生,是个可以说知

    心话的好兄弟。我总是会提醒自己,一遍一遍地,是个好兄弟,可别连

    朋友都没得做。

    我一直有收集明信片的习惯,我喜欢来自世界各地的明信片,所以

    这次理所当然要去买一套苏州的明信片。问了餐馆老板,她跟我说:当

    地有个很出名的明信片馆——猫的天空之城。我的第一反应是好文艺的

    名字,然后迫不及待拉着肖凌去找这家店了。

    百转千回,终于让我们在一条胡同里找到了这家小店。特别安宁的

    一家小店,墙上满满的明信片,贴着几个大字“寄给未来”。小店老板

    说:“可以把收件人的地址和邮编写好,贴上邮票,你期望对方在哪一

    天收到就把明信片放到墙上对应日期的格子里。”我买了5张明信片,然

    后就趴在桌上写起来了。肖凌也买了一些,背对着我写着。他写得很

    快,不一会儿就都贴好邮票放到格子里了。他没事干,就拼命想偷看我

    写的明信片,好在我反应快,迅速收起来。他知趣地走开。我终于都写

    好了,贴上邮票,然后放到格子里。

    回旅舍的路上,肖凌变得沉默。我拍了他一下,“你现在很不正常

    啊,一句话都不说。刚才写得那么快,你都写什么了?”肖凌一副没心

    情搭理我的样子,他说:“没什么。”“装什么闷骚啊,不理你了。”我一

    时脾气上来了,顾自向前走。他并没有追上来,只是跟在后面。

    肖凌,你一定不知道,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你笑的样子,你没心

    没肺的样子,你比谁都聪明却比谁都喜欢装傻的样子,你的简单和美好

    是我望而却步的理由。我比你想象中复杂得多,家庭的压力和自我的梦

    想总是让我喘不过气来。你没有理由替我承担这些,你只要保持你的温

    和亲善、丰富的幽默感就够了,如果你幸福的话,我就会觉得幸福。所

    以,继续保持这样的距离,就当我是你的老大。

    到旅舍后,尹弋同学乐呵呵地汇报:“我和韩大小姐和好了。主要

    是韩大小姐丢东落西的毛病没改,该带的东西都忘带了,不过我把韩大

    小姐平时喜欢的、需要的都带上了,这细腻、这心思,能不让人感动

    吗?”尹弋得意扬扬地,完全一扫来时的郁闷。

    “好,那今晚老大请客,我们到旅舍楼下喝东西。”我豪爽地招呼大家。尹弋一听,屁颠屁颠地把楼上的韩嘉拉下来。那一晚我们玩得很开

    心,我不知道自己偷偷地看肖凌看了多少次。我想,醉眼蒙眬的他,应

    该不会发现我的偷窥。

    从江南回来后,大家都投入了期中考的准备中。我给团队定的规矩

    是玩就疯狂、学就踏实。所以,我们几个人的学习成绩在学院来说都是

    数一数二的。肖凌还拿过两次年级专业课的第一,每次别人向他取经,他就把我推出去:“我们老大领导有方啊。”这时,我会特别骄傲。成长

    的年岁里,谁都需要有朋友可以互相影响,一起进步,一起加油,这样

    有干劲的青春才是无悔的。

    因为专业成绩优秀,肖凌得到了赴台北大学艺术系交流学习的机

    会。5月底到8月底,他去三个月。临走前,我们给他饯行,他说要把台

    湾设计专业最好的东西带回来给我们。尹弋笑着说:“不如带个台湾正

    妹回来比较实在。”韩嘉还补充道:“台湾美食也不能落下。”尹弋有点

    儿生气了:“我说大小姐,你再贪吃,小心我嫌弃你不要你了。”互相调

    侃中,一顿饭就过去了。

    回到宿舍,我收到肖凌的短信。“老大,你要加油哦,等我回

    来。”我一时间想跟他说很多,来回地删了几遍,回了一条:“台湾地震

    台风多,给我活着回来。”他没有再回复。

    肖凌走后,我们都忙着期末考。有几门功课是要交作品的,所以我

    们常常会赶工到深夜。记得以前大家一起熬夜时,肖凌总会说:“老大

    啊,你可不要变成国宝老大。”肖凌,你现在干什么呢?

    暑假,我到一家设计公司实习。8月的厦门特别热,下班后我会去

    白城的海滩走走。韩嘉和尹弋去外地实习了。韩嘉还特地给落单的我发

    信息:“豆瓣上说今年七夕厦门鼓浪屿举办单身派对,你赶快去报名

    吧。”我没有回复,我知道自己在等什么。他说过,等他回来。

    七夕节那天,我向公司请了一天假。这是个让我尴尬的节日,出门

    的话会碰到各种甜蜜的情侣,我还是宅在宿舍比较好。10点多,我去邮

    箱拿报纸时看到了一张明信片。左下角印着几个字:猫的天空之城。是

    从“猫的天空之城”寄过来的!可是我当时并没有给自己写啊!

    我拿起明信片来看。“这么好的你,我舍不得给别人。所以,我们

    在一起,好吗?——肖”他的字真的不如他的人好看,可是我却哭了。

    傻小子,这么好的你,我又怎么舍得给别人呢?手机突然响了,我一

    看,是傻小子打过来的。“嘿,老大,我回来了,你到宿舍园区门

    口。”我居然穿着睡衣奔到了门口。傻小子拉着行李箱,向我挥手。“你

    不是说8月31号才回来吗?”

    “因为这个——”他手中举起一张明信片。那也是“猫的天空之城”明

    信片。“那天你把明信片放到了七夕这一天的格子里。去台湾前我就想好

    一定要在这一天回来,我要看看你有没有给我写什么。”

    “傻小子,晚几天看到还不是一样。”

    “可是,我等这个答案等了很久了,很久了。”

    他突然抱着我,抱得很紧。“你知道吗,那次从‘猫的天空之城’回来

    的路上,我很想追上你把心里话都说了,可是我不清楚你的态度,我很

    害怕被拒绝,所以我想再等等,去确定彼此是不是最适合的那一个。在

    台湾,我常常会想起你,想你督促我写作业准备考试,想你笑的样子,想你给我泡咖啡然后一起熬夜做设计,想你和我走平江路的感觉。”

    “傻小子,我也是。”

    其实,我给肖凌的明信片上写了一行字:“老大喜欢傻小子。”

    后来,肖凌跟我说,他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个七夕。在流光里枕着你的声音 文徐江宁

    1

    时隔多年,我依旧能在首都机场拥挤的人群中认出方若晨。那臭不

    要脸却着实俊朗的外表,还是令我如此着迷,一直认为我已不再是那个

    整天坐在课桌前抱着饶雪漫的小说幻想的校园妞了,可是当我再一次看

    到方若晨,说心里话,还是会有四年前那种爱得心醉的感觉。

    四年前不顾父母的反对,赌气般去法国留学。登机的一刹那,转身

    时并没有如想象中方若晨手捧一束玫瑰来送我,而是我坐在那里,哭得

    稀里哗啦等待飞机起飞时,意外收到方若晨的短信:她崴到脚了,我要

    陪她去医院,不能送你啦。再说我也不知道该以一个什么样的身份去送

    你。

    陪她?或许她比我漂亮,比我对你好,比我更爱你。我不知道该不

    该回短信,而恰巧此时飞机的服务人员要求手机关机,我只能流着泪静

    默地合上手机,心里晓得或许就此一别,也无再联系的必要了。所以到

    法国之后,我更换了手机号、MSN和邮箱,除了在与父母的越洋电话里

    间或听到几句有关方若晨的消息,别无其他。

    在法国的四年,觉得自己一直活得超凡洒脱,生活很充实。可终究

    只是外强中干,内心依旧空落燎原。每次搪塞追求者,都会拿方若晨当

    挡箭牌。曾拼命地对自己说,已经不爱方若晨了,但在首都机场见着他

    的时候,眼角又湿润了。

    我拖着沉重的行李箱,缓缓地走到方若晨面前。

    他很兴奋,紧紧环抱住我,那种肩膀厚实的感觉让我又找回了曾经

    遗失的依靠感。要是四年前他如此抱着我,我该多快乐多幸福呀。可是

    时光消逝,我们都不再是从前轻易说爱又轻易说不爱的孩子了,我们更

    懂得了爱不但是一种感觉,更是一种责任。

    方若晨冲我腼腆地笑:“寒溪,这么多年没见你了,好想你,我太

    兴奋了,真的。”

    “是吗?我倒没有这种感觉。”我轻描淡写地敷衍着,可心里清楚得

    很,爱之深,痛之切,我见到你内心就如同破碎的五味瓶,一个兴奋能

    表达你全部的感受,却怎能表达我千分之一的感受?

    2

    我与方若晨从小在北京昌平的四合院长大,算是青梅竹马。街坊邻居都说我们很有夫妻相。尤其是桑奶奶,她特别喜欢我和方

    若晨,还送我们一人一个她亲手缝的荷包,要我们挂在胸前,如果有一

    天真能走到一起,就打开这个荷包。彼时我们都很好奇,很想一探究

    竟,但是因为答应了桑奶奶,所以谁也没有打开,至少我没有打开。我

    的荷包后来在我去法国之前就遗失了,那时想既然已与方若晨不会有什

    么结果,留着也无任何意义。

    方若晨从小性格就很像女孩子,害羞,不爱说话,每每院里的小伙

    伴在一起玩的时候,方若晨会将手指含在嘴里,看着我们疯闹,不时傻

    乎乎地笑笑。我的性格与他相反,偏向男孩子性格,特野蛮,浑身上下

    也特别脏。

    我很喜欢帮院子里的小伙伴们打抱不平。每每小伙伴们在胡同里被

    别的院子里的孩子们欺负了,我就会像大姐大似的,偷了母亲的擀面

    杖,带着院里的小伙伴找他们群挑。论年龄,方若晨比我大一岁,应当

    算是我的哥哥,可是他从小就特别怕打架,每次都躲在后面。记得有一

    次我没打过隔壁四合院已经上小学的小胖,我被他打在地上,额头撞得

    青一块紫一块,方若晨吓得号啕大哭,屁滚尿流地回去告诉我爸,后来

    是爸爸及时赶到才吓得小胖停手。爸爸带我去门诊包扎的时候,对我

    说:“以后不要再打架了,更不要再带着方若晨了,刚才若晨妈过来说

    这孩子都吓得尿裤子了。”

    包扎完回家的路上,老远看见方若晨站在四合院门口望着我们。他

    看到我打着绷带回来,抱着我就哭:“是我笨,我要是能打过小胖,你

    就不会挨欺负啦。”

    我说:“没事,倒是你,听我爸说你尿裤裆了,你真够可以的。”

    方若晨不好意思地说:“还不是担心你嘛。”

    我有些害羞地说:“那以后你可要像个男子汉,好好保护我啊。”

    方若晨说:“放心吧。我这辈子都会好好保护你的,寸步不离。”

    3

    这辈子都会好好保护你的。

    或许你早已忘记了少年时对我许下的诺言。

    我却一直铭记在心,当做一个满怀期待的梦。

    可是这样一个美好的梦,却在我上飞机的时候,你一个短信就轻而

    易举揉碎了。

    这个世界,被爱的人总是一遍又一遍残忍地践踏爱你的人为你编织

    的绿茵。

    我去法国之后,家里在海淀买了楼房,之前住的四合院房子随之卖

    掉了。方若晨一家依旧住在那儿。回来前,妈妈跟我讲,方若晨说四合院里的街坊邻居们都很想我,嘱咐我回来一定要回去见见他们,所以安

    排了方若晨来接机。

    方若晨缓缓地开着车,看着后视镜中的我说:“你妈之前给我打过

    电话,说你回来很想见桑奶奶,桑奶奶很喜欢咱们俩,就让我接你去看

    看她老人家。”

    秋天的北京,清爽,风吹得人虽有些冷,却又精神百倍。我看到一

    对情侣沿着街道,牵着手有说有笑地走过,他们突然让我看到了高中时

    候的我与方若晨。

    从幼儿园到小学,再到初中,我和方若晨好得就如拜把子兄弟。

    我那时候大抵在学校也很有号召力,每每当方若晨遭到别人欺负,都会找我出马解决。那时候的一切都那么美好,那时候的一切都是那么

    顺理成章。

    可这一切却在上高中之后彻底改变了。

    最后一次和方若晨并肩走在一起是高三开学。我们静默地走在马路

    上,彼时我笑着说:“为什么以前我们一起手牵手走在这条街道的时候

    有说有笑,而现在却话愈来愈少呢?”

    方若晨娓娓说道:“或许这些年我们之间的感情更像亲情,而绝非

    爱情。”

    我惊恐地看着方若晨,我怕方若晨说,每一句,每一字,都足以让

    我绝望。

    可他终究还是说了。

    他说,他爱上了一个女孩,他说每次看到那个女孩练习跆拳道崴了

    脚,他就会很心疼。

    他说,即使没有自己也不能没有她。

    我静默了三秒钟,内心波澜翻滚,外表却很平静地告诉方若晨,那

    不如没有我。

    因为在我的世界里,即使没有我也不可以没有你。

    4

    当方若晨把车停下的时候,我很惊诧。而当我看到那座落满秋叶的

    坟墓时,我跪在地上,歇斯底里地哭起来。

    方若晨从大衣兜里拿出一只银镯子,戴在我的左手。镯子上刻的是

    一朵含苞待放的莲花,很美,很质朴。方若晨告诉我:“这是一只祖传

    手镯,桑奶奶原本打算在你结婚时送给你,可是却不再有机会了。她让

    我把她的爱情故事讲给你听。”

    桑奶奶的丈夫是名军人,结婚没多久就在抗美援朝的战争中去世

    了。桑奶奶的丈夫生前给她写的最后一封信上说:“这场战争不知何时能了,或许我无法再与你见面了。如果有一天我牺牲了,别为我的离去

    感到伤悲。就把我写过的日记,每一篇都撕下来缝到锦囊里,然后再把

    所有锦囊缝在枕头里。这样你就会在每天夜里枕着它睡觉的时候,听到

    有人说,我想你了。”

    听完后,我又控制不住地哭了出来,可我又为桑奶奶一辈子能有这

    样一个爱她的人而欣慰。他无论生或死,都爱着她,关心着她,所以桑

    奶奶是幸福的人。

    此时,我看到方若晨拿出了两个锦囊,是桑奶奶当年送给我们的。

    方若晨说:“这些年来,我的锦囊一直完好细心地保存着,而你的,是

    我在你妈妈那里取到的。你妈妈是无意间在垃圾桶里捡到的,一起扔掉

    的还有我送你的笔记本。你妈妈看过笔记本,上面一整本写着……我的

    名字。”

    我的脸腾地红了。我想起来了,那整个本子每页都是我离开北京要

    去法国那几天写的“若晨,我很爱你,我为你付出了那么多,你到底知

    不知道”。

    “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这是后来方若晨对我说的话。其实他对

    我的爱一直如初,只是这份由亲情转变的爱情,让方若晨没有准备,让

    方若晨不知道如何面对从小就一直当做“哥们儿”的我。所以在那个跆拳

    道女孩映入方若晨视野时,他只是作出迷茫后的一个错误选择。

    我与方若晨打开了当年桑奶奶送给我们的荷包,每个荷包里都放了

    一张用毛笔写下红字的方纸。我的写的是“执子之手”,而方若晨的写的

    是“与子偕老”。

    方若晨从汽车的后备箱拿出了一个枕头。枕头里全是荷包,他学桑

    奶奶丈夫说的那样,每个荷包里面装的都是我曾经丢弃的笔记本,每一

    页都写着“若晨,我很爱你,我为你付出了那么多,你到底知不知道”。

    方若晨说:“这些年我一直在时光里枕着你的声音。”

    我说:“我又何尝不是呢?”关于林小凤的一切 文夏扶苏

    1

    张帆在人群中看到了林小凤。他暗暗惊讶于自己怎么会被这个看上

    去土里土气的女孩子吸引。他忍不住走过去跟她打招呼,看着林小凤红

    窘但故作镇定的脸,突然觉得这个女孩子是如此的不同。不同于都市的

    时尚女子,不同于农村的中庸女孩,更像是山明水秀的自成一格。

    林小凤捏着大学的录取通知书站在D大的门口。爸妈只跟她从家里

    颠簸了四个小时来到省城的火车站,把她塞进人满为患的火车便走掉

    了,就连一声再见说的都是那么仓促。林小凤看着爸妈渐行渐远的身影

    鼻子发酸,眼泪就那么轻易地流了下来。人们在各自狭小的空间内狠狠

    拍打身上的各个角落,巴不得所有的灰尘都跑到别人那里才好。只有林

    小凤没有动,她像个饱经风霜的雕塑一样任凭所有的灰尘铺天盖地地袭

    来。待到车厢安静下来的时候,林小凤依然没有动,她的脸上甚至出现

    了两道浅浅的泥印子。没有人知道这个女孩子在想什么,也没人知道,就在那一刻,林小凤下了怎样的决心。

    2

    张帆热情地招呼着林小凤,帮她拿包,甚至连新生注册的事也是亲

    力亲为。林小凤本想说不让张帆忙来忙去,自己来就好。但是,看见张

    帆因忙碌而挂上鼻尖的细汗珠,话在嘴里转了一圈,说出去的就变成:

    谢谢……嗯……学长。张帆笑笑,摆摆手。拿着新领的寝室钥匙,提着

    林小凤少得可怜的行李,向寝室楼走去。

    到了寝室,林小凤安顿好,看着仍然站在旁边的张帆问道:学长,还有事?

    嗯,这是我电话,以后有事就找我。张帆抄下电话,放在林小凤的

    桌子上,林小凤淡淡看了一眼,谢过张帆,伸手将电话号码收了起来。

    张帆有些后悔,那天怎么不把林小凤寝室的电话抄下来。张帆有些

    微微的郁闷,难道只能期盼林小凤给他打电话了吗?

    三周以后,张帆终于接到了这个期待许久的电话。但是,让张帆有

    些意外的是,林小凤找他,是要打听附近有没有兼职可做。张帆劝林小

    凤等熟悉大学环境后再去找些兼职,林小凤不语,只是求张帆想想办

    法。张帆想了想,答应尽快帮她找,找好以后就跟她联系。林小凤道过

    谢后留下了自己寝室的电话。张帆挂了电话后,躺在床上回想他跟林小凤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

    那时的林小凤虽然气质脱俗,但是一身好像卡其布料做的纯色衣裤似乎

    让张帆明白了点儿什么,也让他对这个女孩有了点儿莫名的心疼。

    3

    第二天林小凤就接到了张帆的电话,张帆告诉她学校附近的兼职给

    得不多,给得多的又离学校比较远,来回不太方便。现在他这有份家教

    的工作,只需要周六周日各补两个小时,教的是初中生,好教不说,一

    个小时就有四十块钱。张帆问林小凤愿不愿意带这份家教,林小凤连忙

    应允,一个月下来有三百二十块,如果省着点儿花,伙食费应该没问题

    了。但是林小凤不知道的是,这份家教原本是张帆一直带的,张帆跟学

    生家长说自己这段时间有事,忙不开,让自己女朋友过来带几天课。学

    生家长本就对张帆印象极好,张帆这么说,就也答应了他。

    周末,张帆带林小凤去做家教的地方,孩子的家长极为热情,看见

    林小凤低眉顺眼的小模样倒也甚是喜欢。林小凤去里屋给孩子讲课,出

    来的时候看见的是张帆坐在外屋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茶的情景。林小凤

    有一瞬间的恍然,有一丝异样的感觉从心底慢慢涌出。张帆见林小凤出

    来,带着林小凤与家长寒暄了几句,就离开了。

    后来,每一次林小凤去做家教,张帆必定亲自接送。两个人的距

    离,也由半米宽,渐渐缩减,慢慢变得亲密无间。张帆第一次牵起林小

    凤的手的时候,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铺天盖地地袭来,什么叫拥有她

    便是拥有全世界,张帆算是彻底地明白了。张帆闭上眼睛,似乎可以听

    见无数的小雏菊在耳旁“啪啪”地绽放。嘴角情不自禁地上扬,好好的一

    个人,就这么傻了。林小凤看着张帆嘿嘿地傻笑,心里幸福四溢,但却

    有种莫名的情绪也在悄然滋生。幸福来得太快,快得让人有些怀疑吧。

    张帆和林小凤的事情悄悄在学校传了开来,人人都知道他们的学生

    会主席在新学期开学不久便成功地“勾搭”上了一个学妹。而这学妹究竟

    是何许人,也众说纷纭。有人说,这林小凤是富家小姐,因和家里闹了

    别扭,一气之下一人来到千里之外的异地求学,而张帆,就是被林小凤

    这难以掩盖的贵族气质所吸引。还有人说,林小凤是高干家的子女,为

    掩饰身份才刻意低调,怎奈张大主席鼻子太灵,还是一眼瞅出了林小凤

    的与众不同。

    转眼过去了两年,林小凤始终没有离开过这个城市。寒暑假的时

    候,张帆送林小凤到车站,看着林小凤检好票,才放心离开。但是,张

    帆想不到的是林小凤每次都是躲在站台的柱子后面,看张帆走远了才慢

    慢踱出来。林小凤在这个城市找了很多份兼职,由于林小凤手脚勤快,话语不多,那些雇过她的老板对林小凤印象都不错,到结算的时候总会多给点儿工资算是奖金。这样几个大假下来,林小凤居然也有了一小笔

    不算太多的积蓄。当然这一切,林小凤从未跟张帆提起。

    4

    林小凤的母亲来的时候,正好是小暑。天气热得燥人,林小凤的母

    亲有些局促地站在楼底下,不时用手里已经潮湿的手帕擦擦额头上的

    汗。林小凤跑下楼,看见母亲站在那里,心里嘴里,都开始微微地泛

    苦。母亲看见林小凤,原本有些萎靡的眼神突然明亮起来,搓着双手一

    时间也不好意思上前来跟林小凤打招呼。你怎么来了?林小凤微微皱

    眉,看着母亲脚边摆放了一小筐的自家鸡蛋和几个不知道装个什么东西

    的小布袋。

    小凤,你看这几年你也没往家里打过电话,也不回家。家里担心得

    紧,俺就来看看你。

    林小凤抿了抿唇,没说话,心里泛起了酸涩的沫花子。本以为早就

    被遗忘了,没想到家里居然还记得有这么个叫林小凤的女儿。

    林家母女就这么不远不近地站在楼下。林母不敢上前,因为林小凤

    怨愤的小目光像小钢刀一样扫过来刺得她心里发憷。林小凤不愿上前,因为看见自己的母亲就想起当年家里那句女娃子上学有啥用,还不是浪

    费钱?抓紧嫁人生娃才是正事!想起这几年自己没日没夜地学习,拼死

    拼活地做兼职,想起张帆……也就在想到张帆的时候,林小凤心底不禁

    软了一下,目光也紧跟着柔了几分。

    小……小凤啊,俺知道你还怪俺和你爹当初拦着不让你念书。那不

    是怕你岁数大了不好找婆家吗?后来听乡里人说这城里人结婚结得都不

    早。这几年,俺跟你爹都想开了。你要是喜欢念书,就念吧。俺跟你爹

    也不拦了,但是这两年,你咋就不给家里捎个信呢?……

    母亲说着话,上前欲拉住林小凤的手。林小凤眼神一黯,向后退

    开,让自己母亲抓了个空。我不回家,是因为我得挣钱养活自己。再

    说……林小凤顿了顿,我还有必要回吗?那个再说,林小凤说得轻轻

    的,像在问母亲,又像在说给自己听。

    有来往的女生看看林小凤,又看看林母,回身开始跟自己旁边的朋

    友咬耳朵。

    林母张开的嘴闭了又张,张了又闭,终究是没再说什么话。母女俩

    就这样站了半晌,林母窸窸窣窣地拿起地上的小篮子:小凤啊,这是家

    里的土鸡蛋,有营养,你爹让我拿给你吃,还有这个是咱家新下来的花

    生,你没事拿着吃罢……

    你拿回去吧,林小凤转身,我不需要。

    林小凤没有回头,看不见自家母亲干瘦的小身板子在大夏天里居然染上了萧瑟的味道。其实,就算林小凤回头了,她也看不清,眼里的雾

    气不断翻腾,看什么都是影重重地拐了好几个弯。好像当年寻死觅活就

    要来上大学的时候,都没有现在觉得这么委屈。

    下午学校就传开了,原来学生会主席张大同学的女朋友不是什么落

    难千金高干子弟,就一农村来的土包子。不但人穷,瞅那样还是一嫌贫

    爱富的主,硬让自己农村来的妈在楼底下站个把小时没给个笑脸,最后

    冷着脸赶人……啧啧,总之啊,不咋地啊不咋地。

    张大主席向来脾气好人缘好,好事者还不至于把这话在他背后传来

    传去。这事刚传出来,就有人扛着小喇叭直奔张帆而来。张帆听了打了

    个哈哈也没大争辩,暗地里眉头皱得跟拧了麻花的抹布似的那个纠结。

    本来以为林小凤就是家穷点儿,住得农村点儿,合计着小凤不提,自己

    也就没怎么问。现在出了这么个事,张帆才觉得,林小凤家里其实也有

    那么点儿不简单。张帆才不信林小凤嫌贫爱富这么一说,左思右想,还

    是把小凤叫出来弄明白比较好。

    傍晚的时候,张帆叫林小凤下来,看着小凤呆呆愣愣的小模样心里

    也不是个滋味。问她吧,也不说话,不问吧,张帆心里还想知道。跟林

    小凤谈了这么久的恋爱,从来就没发现她这样过。

    晚上吃饭,张帆点了林小凤爱吃的菜。见林小凤实在不愿意说,张

    帆心下合计不如就先这么着吧,以后再慢慢套她的话。

    加两瓶啤酒吧。

    张帆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叫服务员加了两瓶酒上来。嗬,没想到他

    的小凤儿居然也藏着借酒浇愁这么一招。

    一顿饭下来,小凤依旧话不多。结完账微醺的林小凤挂在张帆的胳

    膊上在学校里的小树林画圈圈。

    张帆,其实我爸妈对我不错,我记得小时候我妈早上总去鸡窝里拿

    新下的鸡蛋给我做蛋花粥。在我过生日的时候给我买新的花布做衣裳。

    我爸小时候总爱带我去集市,有时候就给我买点儿小玩意儿逗我开心。

    我小时候,有时候赶大集,我爸怕我走丢了,就让我骑在他脖子上。我

    手不老实,胡乱抓他的头发,他也不生气,还呵呵地跟我笑……

    张帆听着林小凤的絮絮叨叨,不时地伸手截断她脸上的小溪流。

    我怨他俩有我弟以后对我不如以前好了,知道我学习好还不让我来

    念大学。其实我知道农村人都重男轻女,他俩好不容易有了儿子能不跟

    宝儿似的吗?说实话他俩也没饿着我也没冷着我,可我就是……明明以

    前对我那么好,为什么有了我弟就不一样了?

    张帆叹了口气,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林小凤也不客气,就把张帆

    的白T恤当卫生纸。张帆感觉胸前的潮湿慢慢扩大,心里却生出一种满

    足感,总算是把那点儿事搞清了。我家穷,我爸妈本来不想让我念书来着,可我死活都要念,最后还

    是东凑西借地给我交了学费。其实,如果他俩铁了心不让我念书让我嫁

    人,我也没招是不是?林小凤在张帆怀里顿了顿,其实,他俩对我也挺

    好的,是不是?

    张帆点头,是,也挺好的。

    我两年没回家,还没给家里打过电话。我就是想看看他俩着不着

    急,关不关心我。我挺幼稚的,是不是?

    没,谁都会这么想的。

    我妈来看我,我不给笑脸,还赶她走,我挺过分,是不是?

    张帆叹了口气,没说话。

    我妈来,其实我挺高兴的。张帆,真的。我知道他俩心里还有我,我真挺高兴的。

    张帆搂着林小凤,擦掉她脸上的泪花,嗯,你高兴就好。

    后来,张帆带着林小凤送林母上火车。林小凤脸上虽然还是没见几

    分笑意,但是态度上明显缓和多了。林母拉着张帆的手一个劲地夸他人

    真俊,张帆双颊通红一片,不住地拿左手摸着自己的鼻子陪林母说话。

    林母走时,私下拉着张帆对他说:俺家就小凤一个闺女,现在闺女跟了

    你,你可得对她好啊。张帆笑笑:那是一定,您放心吧。

    林母笑呵呵地走了,张帆拎着林母盛情难却的土鸡蛋、落花生犯了

    难。林小凤看着张帆愁眉不展的模样装着不高兴地说:咋,我家的东

    西,嫌弃啦?

    张帆摸摸鼻子,笑着说:哪敢哪敢,我这寻思学校哪家饭店会做蛋

    花粥呢。

    林小凤红了脸,张帆揽住林小凤的小肩头,低声说:以后,天天早

    上我给你送去。

    林小凤佯怒,捶了张帆两下。

    这样很好,林小凤心想,真的很好。李二的爱情电影 文刘雯

    1

    我打开房门,签了个名字,收了一封信。

    我知道是姚璐璐寄来的,邮戳显示这封信来自一个很遥远的地方,我并不惊讶。

    我小心翼翼地把它撕开。 李二:

    我逃课了。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置身在A镇古朴的民俗之中啦!哈哈。

    我现在住的地方白天窗外碧波万顷,水天一色,晚上灯火辉煌,还有渔歌声时隐时现哦!

    给你讲个故事吧,是我刚刚读的。

    有一个男孩,在他出世的时候,他的祖父已经老了。某晚,一位亲戚来告诉祖父,他的一

    位表妹去世了。祖父霍然站起:“死了?怎么会?”蓦然感到了自己的失态,他转身回房。于是

    那夜,男孩便知道了,祖父与这表妹青梅竹马的童年,情窦初开的年少以及带着表妹私奔6个月

    的石破天惊。可后来,他们还是被找回,表妹被远嫁,祖父仍然不得不接受指腹的姻缘。来人

    是请祖父参加葬礼的。第二天早上,男孩的父亲想去和祖父商量的时候,祖父却已经练太极去

    了,房门洞开。桌上薄薄一张纸,上面墨色淡淡的五个字:“老来多健忘。”既然祖父已经淡

    忘,那又何必帮他想起,男孩的父亲便回绝了来人。祖父过世的时候男孩已上大学,大二时在

    图书馆里看白居易全集,突然,仿佛惊雷般的一瞬,他看到了祖父当年写下的那句诗,全貌

    是:“老来多健忘,唯不忘相思。”他僵在那里。原来,祖父一直记得。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天凉好个秋!

    李二,我猜你笑了吧,其实你笑起来的样子挺好看的。

    依稀记得,你阳光下转过身来对我微笑的样子,嘴角扬起的弧度,温暖又美好。还有每个

    下雨天,你都陪我去巷子里买老奶奶的菜,你故意给她整钱,然后微笑着说,不用找了,下次

    再来买菜的时候你给我们多称点儿就好。那一刻,我该用怎样的词语来修饰你呢?呵呵,就帅

    气、温暖吧。

    呵呵。李傻子,你要好好生活。

    姚璐璐

    2

    我叫李二,是一个不怎么入流的大学里一名普通的大四学生,图书

    馆、租住的小屋、清越书舍三点一线地更换位置就是我全部的生活。如

    果不是遇见了璐璐,我想我还一直不会体会到什么叫做怦然心动的感

    觉。可我从来都没有承认过她是我的女朋友,更没有说过我爱她。

    那个下午,我坐在图书馆的电子阅览室里查开题报告的相关资料,右手边的位置上坐着一个女生,并不怎么起眼儿,只是她腿上放着一个

    很大的黄色书包。查找资料和整合资料是一个非常漫长又无聊的过程,在足足坐了两个小时之后我的思绪开始游移起来。

    我非常自然地向右手边张望了一下,注意到那女孩扎着一个马尾,面前摆着一个小小的牛皮纸笔记本,煞有介事地对着电脑屏幕不停地在上面写写画画。

    我把查好的资料移进U盘然后关掉电脑,起身离开。

    走出阅览室,正准备下楼的时候,有人从背后叫住了我。

    “同学,你的U盘忘记拿了。”我停住循声向后看去。

    呀,原来是那个黄色大书包。

    “哦,好的。谢谢你。”我伸手接过U盘放进衣服口袋里。

    然后我知道了她叫姚璐璐,大三,中文专业。她喜欢看电影和小

    说,所以总是跑到图书馆的电子阅览室里搜一些感兴趣的文字来读,还

    不时地把喜欢的句子抄进小本子里。

    我告诉她我知道一个有很多珍藏版小说的地方,作为答谢,我问她

    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去看看,她立刻就答应了。

    3

    清越书舍是我大二的时候发现的一个很特别的看书和租书的小店,老板人很好,重要的是里面收藏了很多在市面上早就绝版了的书籍。璐

    璐初次光顾书舍的那个下午她简直是惊呼着去一本本地翻看,如获珍

    宝。

    有了这一堆书的吸引,我们的关系渐渐熟络起来。后来我发现,璐

    璐是那种神经大条的女生,特别喜欢笑。

    没课的时候她就会跑来书舍。每次我到的时候,她已经坐在书架前

    面的地上继续抱着那个小本子没完没了地写写画画了。

    遇到下雨天的时候,她在看完书之后会要我陪她跑去某个狭小巷子

    里的菜市场买一个老奶奶的菜。老人头发已经全白了,身材矮小,一直

    不停地用手摩挲面前的一把一把青菜,动作僵硬缓慢。

    他们是这个社会最底层的群体,璐璐说。交不起好地摊的费用,为

    了谋生只得躲在这脏臭的小巷。她卖的蔬菜种类很少但都很便宜,因为

    他们卖的菜都是自己一点点种起来的,只要能够维持他们最基本的生活

    就好。他们很卑微,但很善良。说着她把手里挑好的菜轻轻放到秤上。

    4

    我们的关系在90%的情况下是非常融洽的,可是有一次,忘记是因

    为什么事情我们吵架了。晚上我从导师那儿改完论文回到房子刚刚坐

    下,就有人来敲门。我打开房门,一个脑袋先伸了进来。

    “让一下,让一下,”门被挤开了,“这是我做给你的营养爱心面

    条,里面有香肠、鸡蛋和紫菜,快来尝尝好不好吃!”

    “你不是还在生我气吗?”

    “李二,你知道咱俩最大的差距是什么吗?是我们一起出门,我去买苹果四代,而你只能去买四袋苹果。因为我大气你小气!咱俩没得

    比!”

    我怒了。“首先,我用黑莓不用苹果。其次,你又不是我女朋友,凭什么对我大声说话!”

    “你女朋友?省省吧!我才没那个闲工夫跑到你那变态狭隘的情感

    世界里去瞎转呢!面条你吃是不吃?要吃快点儿!不吃我端起来泼死

    你!”她怒不可遏的表情让我特别想笑,然后闷下头把半热不热的面条

    通通吞进嘴里。

    对于过去的事情,我们不可能悉数记得,但有一件事,我却始终不

    能忘怀,因为它彻底地打击到了我年少时的自尊心。那还是在我上初中

    时候的一节语文课,老师让我们每人用两个词来形容自己,再把这两个

    词写在纸条上,然后全班同学根据两个词去判断写纸条的是谁。猜到最

    后就只有我的纸条和我剩下了,全班同学都哄堂大笑……

    “那么,你选的是哪两个词呢?”姚璐璐同学睁着那双好奇的眼睛看

    着我。

    “帅气、美好。”

    “哈哈哈哈……”

    “姚璐璐!”

    我站在嘈杂的篮球场上,听见阳光在风中低语。

    5

    2009年11月底的时候,盼盼又出新书了,我把他新书的链接发到班

    级的QQ群里。

    “李二,你的书准备什么时候出呢?”

    “毕业之前吧。”

    全班同学都笑了。我承认我是经常用这样一种制造冷笑话的方式跟

    大家开玩笑,可这一次,我是认真的。

    “那你从现在开始就要努力了哦。我相信你。”在我把这事讲给璐璐

    听的时候,她说。

    转眼间大四的第一个学期已经接近尾声,眼看着宿合里的其他同学

    都开始为找工作或者考研奔波忙碌,我也突然感受到了一种让人窒息的

    压力。我学会了努力写作赚稿费,学会了在乎所有的证书和奖状,学会

    了去理解金钱的价值……

    慢慢地,身边的朋友们一个个都有了着落,我的内心更加惶恐起

    来。就在我忙着参加一场又一场招聘会、在一个又一个人才网站海投简

    历的时候,我和璐璐的关系似乎疏远了。

    和她的最后一次见面,也是一次下雨天我们买完老奶奶的菜之后,我们一起往房子走,她在一边不停地说着回宿舍要煮什么样的面条。在

    经过图书馆拐角的位置,我们遇见了她宿舍的室友,从那时起我才明白

    璐璐为什么那么不情愿待在宿舍里。

    “哟,璐璐,这就是你的文学青年男朋友吗?”笑得有点儿失真。

    “哎呀,真是的呀!还从来没有见过呢!”

    “我不是她男朋友。”我条件反射性地回了一句。我并没有注意到那

    一刻璐璐的表情。

    快到晚上的时候,璐璐还是送了一碗半热不热的面条到我的房子,我还是和往常一样乐呵呵地把它们一扫而光,而彼时的我完全没有想

    到,一场慢慢酝酿的分离已经横在了我生命的弧口处。

    在那之后有一段时间,姚璐璐没有再找我,我也没有主动联系过

    她。

    6

    “李二呀,学院有几个去B单位实习的机会,如果表现好的话还可以

    转正。院里觉得你平时表现不错,给你一个名额,你回去准备一下

    吧。”离开辅导员的办公室,我飞一般地跑回房子收拾东西,一边收拾

    一边想我是不是应该和璐璐分享这个好消息,是不是应该去跟她道个

    别。

    哐哐哐。“有挂号信,请签收一下。”有人在敲门。

    我打开房门,签了个名字,换下了手中这封信。

    我放下信纸,从抽屉里拿出璐璐那天买菜的时候让我帮她装着却忘

    了带走的她天天写写画画的小本子。第一次,我如此用心地翻看它。

    “所谓深情挚爱,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原来,一个人吃饭没

    有两个人吃饭开心。”

    “现在我郑重宣布,这座山上所有的东西都是我的,包括你。”

    “很多人,都是逢场作戏的表演家,在人生的舞台上歌舞升平之后

    草草收场,谁扬起了嘴角笑到最后,谁闭上了双眼泪流满面。”

    我背着行囊,任惊慌在心中滋长,准备离开这个承载了我太多记忆

    的城市。站在人潮涌动的火车站,我回望自己走过的路,惊讶地发现,原来那些默默地遗落在岁月荒野中的,竟都是我曾经要用生生世世去恪

    守的执著。我“砰”的一声倒在地上,看到姚璐璐惊慌失措的脸。我拼命

    挣扎,然后猛然从梦中惊醒,睡意全无。

    我起身披了件外衣,站在窗前。夜晚在时光的隧道里游走时发出沙

    沙的响声,我仿佛看见回忆里的一切恬静的往事都欢欢喜喜地走向衰

    败……

    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我抓起手机疯一样地跑到房子顶层的天台上,拨通了姚璐璐的电

    话。

    ——喂?

    ——你在哪儿?我想去找你。

    ——现在?!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你。

    ——如果我在喜马拉雅山顶要你来接我呢?

    ——我会去接。

    ——如果要你带热腾腾的黑轮来呢?

    ——我会带一大堆。

    ——如果我要在家里开一个Beatles的演唱会呢?

    ——我会去请他们来。

    ——那John呢?

    ——我会替他唱。

    我听到她笑了,伴着呼呼的风声。

    我拿着手机站在天台上,看着漆黑的夜空,突然想起《安妮·霍

    尔》里的那句经典台词:当我还是孩子的时候,妈妈带我去看白雪公

    主,人人都爱上了白雪公主,而我却偏偏爱上了那个巫婆。

    是啊,谁叫我爱上了那个巫婆呢?

    世界很黑很黑,天空中开始缓慢地飘下一些白色的薄片,落在脸上

    凉凉的。我抬起头,笑了。尾戒与婚戒 文(台湾)谷淑娟

    “放轻松,尽量张开,不会痛的。”牙医通过口罩对我喊话。

    明知道是骗人的,我还是尽量配合张大了嘴。“啊!”果不其然,一

    阵酸痛从齿间传来。

    牙医拍拍我的肩膀以示安慰后,竟说出了让我的心比牙更痛的

    话:“真没想到,像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竟然满嘴蛀牙!”

    其实我早就习惯别人对我如此这般的看法了,光从我的外表看,大

    多认定我是天生好命的娇娇女。但真相是,我是一个从小就凡事带

    衰、“鬼见愁”型的代表人物。

    这也是为什么我的尾戒从不离手的原因,能少一样灾难就是多一样

    帮助,衰事躲不过,至少让我少一点儿小人的迫害也好。

    “牙补好了,四十分钟之后才能吃东西哦。”医生用安抚小女孩般的

    口吻对我说。

    补完牙后,我跟好友丽致相约在隔壁的港式餐厅见面。可以动口的

    时辰未到,我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丽致狼吞虎咽。

    “对了,我听说其实戴尾戒是防漏财,要戴中指才能防小人。”

    “啊?!”如果连尾戒都靠不住的话,真不知道还能指望什么。

    丽致突然脸色一变:“你看,那桌有个大帅哥一直在看我耶。”

    我转头过去看,那个帅哥却对我挥了挥手。

    “你认识他?”

    问题是,我并不认识他啊。但是,他却向我走了过来。

    “不是要你四十分钟后才能吃东西吗?”他劈头就数落我。

    “请问你是?”

    “我是吴英祖啊。”他用手佯装成口罩护住了嘴。

    “啊,你是那个牙医!”我正想解释这一桌子的杯盘狼藉都不关我事

    的时候,丽致殷勤地帮他拉了张椅子:“吴医师也来吃饭啊,不如跟我

    们一起搭桌,也好就近看管病人。”

    他毫不客气地坐下,然后跟丽致两个人边大啖美食边豪迈地聊了开

    来。

    被晾在一旁的我,都快要风干了。

    “现在你可以点东西吃了!”突然,牙医对我说。

    跟服务生点了奶茶和菠萝油后,我又继续听他们话题不断,眼看连

    祖宗八代都聊上了,我的奶茶跟菠萝油还一点儿消息也没有。

    正准备召唤服务生时,吴医生却抢先对服务生招了手:“这位小姐点的东西都还没有来,已经等很久了!”

    又十分钟过去。刚想举手,吴医生又抢先一步:“太离谱了吧,我

    们等到都快石化了!”

    “对不起,因为今天人太多了,所以出菜慢了点儿。”

    “我也是做餐饮的,我清楚得很,你们这会儿根本就不是客人多,而是服务怠慢,你们老板呢?”

    “没关系啦,我也没有真的很饿。”其实我早就习惯这一切了,每次

    排队总是我被插队;每次买电影票总是轮到我就宣告卖完……这一切都

    是命运的安排。

    “怎么可以没关系,一切都交给我!”他态度强硬地瞪着服务生。

    不到一分钟,厨师小跑了出来,不但为我端上餐点,还附赠了几条

    热腾腾的马蹄条:“不好意思,这份马蹄条算是向您赔罪的。”

    这下子,丽致对吴英祖更是万分倾慕:“吴医师您刚刚说您也是做

    餐饮的,真是多才多艺啊!”

    他脸不红气不喘地说:“之前念书的时候,有在麦当劳打过一阵子

    的工。”这样也算是做过餐饮业?真是开了眼界。

    第二天,我又按时躺在吴英祖医师的身边。

    一番折腾后,他对我说:“补好了,你先到旁边稍等一下。”

    我在候诊椅上,等着等着竟然睡着了。醒来时,诊所已经在哗啦啦

    地拉铁门了。我惊跳起来,忙着寻找吴英祖。

    “你在找我吗?”转过头,只见他笑嘻嘻地站在我身旁。

    “你们要打烊啦?不过我牙还没有弄好啊。”

    “不是早就补好了吗?”他慢悠悠地说。

    “但是你刚刚不是叫我在旁边稍等一下,还要再作什么处理啊?”

    “我只是要确保你四十分钟内不会跑出去大啃辣鸡翅。”

    “什么?!”我真是无言到肚子都开始咕噜咕噜叫了。

    “我也饿了,请你去吃夜宵吧!”他理所当然地领我向隔壁巷弄的餐

    厅走去,我也就小碎步地跟了上去。

    “这家餐厅出菜很快,放心地点吧!”他把菜单递给我。

    冷不防,衰事又发生了。一对情侣向我冲了过来,女的劈头就

    问:“有没有看到桌上的手机?”

    我摇头。男的对我大声嚷嚷:“她刚刚就是坐在你这个位置上,我

    们才刚走,你怎么可能会没看到?”

    我正要跟他们解释,吴医生又先声夺人了:“你们自己的东西弄不

    见了,凭什么对别人指手画脚啊。”

    那个女的也不甘示弱:“那请小姐给我检查一下包包!”

    这样也好,省得啰唆,我正准备拉开包包,吴医生又反击了:“法律上有规定说你们可以随便检查别人的包包吗?”

    “除非你们心里有鬼,否则为什么怕我们检查?”那对男女仿佛认定

    了我是贼一样。

    吴医生铁青着脸,把店经理叫了过来。

    “你们是这样做生意的吗?任凭你们的客人被这样骚扰!我是念法

    律的,既然你们想要这么干,大家就依法处理。想检查就先报警,警察

    来时,要是你们没有在我们的包包里捞出任何东西,我一定会追究你们

    这对男女还有店家的法律责任!”

    见吴医生真的准备要报警,他们三个人赶忙过来拉我的袖子:“可

    以麻烦您跟您的律师男友说说情吗?请他别跟我们计较了!”

    最终,这件事情在他们的一再道歉下和平落幕。

    风平浪静后,我才开始疑惑:“吴医生,你是什么时候念法律的

    啊?”

    “大学的时候,有修过几堂《民法》跟《宪法》课!”他理直气壮地

    说。

    我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吴医生突然发现了我手指的蹊跷。

    “为什么这么多人爱戴尾戒啊?”

    “这是防小人的,不过昨天丽致说,其实真正要防小人,不该戴这

    根手指头。”

    “你太客气了,对付小人怎么能靠防呢?一定要把他们揪出来,狠

    狠教训一顿才对!”他义愤填膺地说。

    “较之当医生,我觉得你比较适合当警察耶。”

    他眼睛亮了起来:“你怎么知道,我从小的愿望就是当警察!无奈

    我爸妈坚决反对,否则我早在黑道卧底了。”

    挥手道别前,他又不忘提醒我:“明天记得要来看牙齿哦。”

    嗯,我对他点点头,还莫名其妙羞红了脸。

    “贝小姐!”才一转头他又在背后叫住我,“防小人要戴戒指的是无

    名指吗?如果是的话,可以把这个位置预留给我吗?”

    这是什么意思?我正想跟他解释,他又接着说:“或许我有点儿太

    急了,不过跟你在一起真的很开心。反正你那一口烂牙要弄好也还需要

    个一年半载的,你可以趁此慎重考虑看看。”

    等一下!无名指不是拿来戴婚戒的吗?他要我考虑看看的意思

    是……

    或许,我的人生真的从此要摆脱衰运了。改变我命运的,不是尾戒

    也不是中指戒,而是要将我的幸福稳稳抓紧的闪亮婚戒吗?

    明天快点儿到来吧,这样,我就能赶紧躺在我的吴英祖医生身边

    了!赏味期限 文允心

    恩朵坐在黑漆漆的电影院,把手指插进爆米花里。因为买了后一颗

    也没有吃,被她这样一弄,本来就满溢的纸筒里,蹦出了一颗颗爆米

    花,尽数落在她的身上。她用指尖摸索着,找到一颗,然后用指甲轻轻

    地掐碎。至于放进嘴里,却是一点儿兴趣也没有。

    爆米花与电影院的共存关系,不知道是谁、在何时规定的。

    就像初次见面,最好是大家一起看场轻松愉快的电影。这样的约会

    法则,又是谁、在何时创立的呢?

    她的思绪就这样来回飘忽着,毫无理由。旁边陌生的男人似乎察觉

    到她的心不在焉,转头看她,礼貌地微笑。那笑容的意味很简单,就像

    电影院的空气里飘浮着的奶油味。那张脸也算是端正斯文,并不让人讨

    厌,可是……

    “我腻了。”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心里说。恩朵思忖了三秒钟,然后

    小心翼翼地把手里的纸筒放在隔壁男人的手里,抱歉地对他笑了笑——

    虽然不确定他是否真的看得清这个微笑,或者能明白是什么意思——她

    站起来,轻微拍打一下,保证爆米花都从外套上落下去,然后向大门的

    方向走去。

    第二天她果然被Joan捉住痛骂。“你怎么想的?你几岁了?!”语气

    听上去还算平缓,可压抑不住潜藏的惊涛骇浪。

    恩朵不知道怎么作答,只好把嘴巴使劲拗出一个足够表示抱歉的形

    状。这跟几岁有什么关系呢,小孩子和大人,哪一个才被允许可以将腻

    烦的情绪转化为走开的动作?

    Joan不依不饶:“你几岁了?大家都是成年人,非得做出这样无厘

    头没礼貌的事情吗?好歹也是我的朋友。你不喜欢别人,大可以做得有

    分寸合情理:‘谢谢邀请,下次也许。’别人又不会痴缠你!潇潇洒洒一

    走了之,你以为你在演电影?”

    “不要再说了,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因为……”恩朵

    使劲咬着指甲说。指甲缝里似乎还留有昨天爆米花的奶油味,于是她放

    下手,无辜地看着Joan。

    Joan被彻底气到语塞,她狠狠地瞪住恩朵,似乎恨不得用眼神撕碎

    她。

    加班结束已经很晚,恩朵被Joan拉着走进办公楼下一家即将打烊的

    蛋糕店,买第二天的早餐。白色的托盘上,已经所剩无几。Joan勉强挑

    出两三个看上去没有那么蔫头蔫脑的面包,恩朵则顺手抓起货架上最后一包白吐司,跟在她后面。

    在略嫌明亮的灯光下,恩朵看见自己的影子,静静地停留在大块的

    落地窗上,看起来不差,只是疲倦。那股倦意,似乎在她的每一寸细胞

    每一个骨节里肆意弥漫,连影子都是。

    收银机的旁边,放着一个小筐,里面装着用玻璃纸精美包装、扎着

    蓝色丝带、看起来很是漂亮的香蕉蛋糕切片和巧克力布朗尼,上面挂着

    标牌:“特价三个十元。”

    “为什么这些是特价?”Joan掏出钱包时随口问。恩朵知道她并没有

    买的兴趣,就算是早餐,她们也不太敢碰热量这么高的东西。过了25

    岁,甜品即是奢侈品。

    正在用纸袋包起面包的女孩微笑,她很年轻,有两个很甜的酒

    窝:“因为它们快过期了。不……准确地说,它们在今天晚上12点之

    后,就过了最佳食用的期限,但并不是真的过期,其实再放个一周,也

    完全没有问题。”

    恩朵拿起一块,上面果然有小标签,黑色油墨打出细细小字——赏

    味期限:4月12日。“赏味期限并不是过期的日子吗?”“嗯,这个日期只

    是说,在那之前,吃起来味道和口感会比较好。”

    她捧起自己手里的吐司看了看,赏味期限,是四天后。

    Joan看着她:“你要买吗?”恩朵摇头。“去喝一杯?”这次换成点

    头。

    在隔壁的小酒吧里,一个不知名的女声,如泣如诉地唱着幽怨的爵

    士。

    Joan抿一口酒,试图继续白天的话题:“恩朵,你几岁了?”恩朵茫

    然四顾,不置可否。

    “29岁零七个月。你还这样一个人晃荡,又拒绝不错的机会,是怎

    么说的嘛。”大概是酒精作用,Joan的口气没有白天的咄咄逼人,更像

    温柔的规劝。恩朵仍然闷不做声,一口口喝着Mojito,这是她最喜欢的

    调酒。

    Joan似乎被她口气里莫名沉重的情绪所感染,她低下头,无意识地

    旋转着无名指上的戒指。

    恩朵盯住她的戒指,愣了半晌,继续开口:“可是,30岁也许并不

    是最后的期限吧。也许……就像,就像那些蛋糕,只是过了所谓的‘赏

    味期限’。并不是不能吃,也并不是不可口。甚至,并不是一定要打折

    出售。”

    两个人不知为何一杯杯地喝下去,直到Joan接到老公催促回家的电

    话。恩朵把她送上出租车,挥手道别。然后自己直直地站在午夜的街道

    上,等待另一辆。另一辆车似乎永远不会再来,她捏着吐司袋子的一角,没有酒后的

    轻飘感,反而觉得从头到脚都很沉重。

    这时,忽然有辆车在身边停下。车窗摇下,探出一个脑袋,原来是

    刚才酒吧里借火的男人。“你住哪儿?我送你。”

    他的鼻子很挺,车子很亮,衬衫领子很干净。

    其实也算是个还不错的艳遇对象。

    但是恩朵想也没想,还是摇头。她并不是矜持,只是觉得很累,连

    一句话也不想说。可那个人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我不想对你做什

    么,我不是坏人。我是觉得这么晚了,你一个年轻小女孩……”

    真是不折不挠啊。恩朵思绪不清楚地想着。再说,好像做什么谁在

    怕似的。

    同时又有一个新的念头在脑袋中升起:原来我还是“年轻小女孩”,而且我还是挺有魅力的。然后她就咧开嘴,像所有喝到有点儿茫的人那

    样,对着空气,傻笑起来。

    傻笑了一下,恩朵忽然想起来,还没有正式回绝他。她当然可以大

    踏步转身走开,可是喝了一点儿的人,脾气总是很好。她不知道被什么

    念头驱使,忽然做出一个奇怪的举动。

    她把手里的那袋吐司面包从车窗里递进去,诚恳地说:“不用了,谢谢你。”

    这时刚好有一辆出租车开过来,标明“空车”的红灯在前面闪烁,在

    恩朵看来,似乎是暗夜里的小灯塔。她用最快的速度跑过去,跳上那辆

    车。车子擦身驶过的时候,她看到那个男人坐在车里,两只手臂都架在

    方向盘上,举着那袋吐司,端详。

    第二天早上,恩朵再次光临蛋糕店。早晨的阳光下,店铺一扫深夜

    的消极感觉,空气里飘浮着香甜适意、让人振奋的气息。

    原来我并不讨厌奶油的味道,恩朵想,原来我只是讨厌电影院里那

    种廉价虚伪没有选择的奶油味。

    挑了一个新出炉的菠萝油,结账时恩朵瞥一眼,发现收银机旁边那

    一筐打折出售的蛋糕都不见了。“那些特价的呢?”她不知道为什么会

    问,似乎经过昨晚的对话,那些蛋糕和她有一种同病相怜的默契。

    店员依然笑得很甜美:“老板要我们收回,因为今天开始,应该就

    卖不出去了。”“全部扔掉吗?”恩朵问。女店员狐疑地看她一眼:“不

    是,带回去自己吃。”她不明白这位顾客为什么对过期蛋糕如此感兴

    趣。

    “那你们老板岂不是会肥死。”恩朵随口作答,打算结束这段奇怪的

    对话。女店员却笑起来:“也分给我们啊,而且我们老板……不胖。”

    说完这句,那个女孩下意识地朝里面的操作间望去。顺着她的目光,恩朵也抬头看去。只看到一个男人的背影,穿着雪

    白的工作服,正在把很大一盘面包从烤箱里往外端。从挺拔的背影看来

    ——的确不胖。

    日子就这样又不动声色地过了几个月,恩朵仍然过着自己的生活。

    朝九晚五,有时加班,偶尔和Joan喝一杯,在楼下的蛋糕店买面包做早

    点。看起来,都和从前一样。

    还有一点小小的改变,她开始频繁光顾楼下那家蛋糕店,每次都只

    买那只筐里的特价蛋糕——当早餐,衬下午茶,做夜宵。

    诚如诚恳的女店员所说,它们香甜松软。恩朵颇为挑剔的味蕾,也

    尝不出任何瑕疵。

    她撕开玻璃纸的时候总是很高兴,然后三下五除二,很快就塞进去

    一块。吃完后还要意犹未尽地舔舔手指,然后每次都会由衷地想,奶油

    蛋糕果然胜过爆米花百倍有余。

    “腻了。累了。算了。”有一次又喝多了,恩朵摇晃着脑袋,喃喃地

    对Joan说。Joan像个真正的姐姐那样,摸摸她的头,表示理解。她心里

    忽然好受很多,其实她想说的很多,不只是六个字。

    是了。

    在加班结束后走进电梯用食指按下按钮的时候,在路边风中来回踱

    步苦等出租车的时候,在蛋糕店买一个即将过期的蛋糕握在手心的时

    候……不是感觉不到孤单的。

    而且,她似乎能听到时间滴滴答答从身边擦过,然后轻快走远的声

    音,似乎也会在镜子里,看到自己脑门上有个隐形的“赏味期限”标签。

    标签上,油墨标示、电脑打出的那个日子,即将、马上、迅速到

    来。

    在那个日子真的到来的早上,恩朵一到办公室,就在自己的桌子

    上,发现一个很大的蛋糕盒。熟悉的蓝色包装,一望即知,是楼下那家

    蛋糕店的出品。

    打开来,蛋糕上描绘着一个身着比基尼的性感女郎,旁边用巧克力

    写着:“Sweetie, You are delicious!”Joan总是这么可爱,惹她哈哈大笑

    起来。同事们哗的一声全围过来,嘻嘻哈哈地为恩朵唱生日歌,整个蛋

    糕迅速被瓜分殆尽。

    恩朵心情很好,她以为自己会像《Friends》里的六个人一样,会在

    30岁生日当天,哭天抹泪痛不欲生。但事实上,她很平静。

    原来,这天不是世界末日。

    原来,她没有在这天之前,捉住一个人陪在身边,却也没有绝望大

    叫,或者孤单死掉。

    第一次吃到这家店做的奶油蛋糕,食材新鲜又不过分甜,非常符合恩朵的口味,可惜人太多,自己居然只吃到一点点,于是她下班后硬拉

    着Joan去买。

    她任性地挑了几块看起来极度美味的蛋糕,完全不考虑卡路里。付

    账的时候发现收银的换了新人,却看来有些许面熟。那个人对她微笑,笑容中饶有深意。

    这时,那个乖巧温柔的女店员走过来,对那个男人说:“老板,我

    来。”那人却答:“没关系。”

    原来这就是会把过期蛋糕拿回家自己吃的老板。恩朵想。

    看着他小心地将蛋糕装进纸盒,恩朵还在思索:在哪里见过似的。

    付账的时候,她还在这样想。忍不住又抬眼。只见那个男人随手拿起旁

    边的一袋吐司,对她晃了晃。

    恩朵瞬间想起来,原来他是那个借火和提供搭车的男人,也是自己

    在深夜赠送一袋吐司的人。这次才算真正看清他的脸。他长得不坏,也

    不像奶油那么甜腻。

    她的脸颊瞬间有些发热,讪讪地接过装蛋糕的纸盒。想说句什么,可是想不出这个时候该说什么才好,于是只好默默地走开。

    装作失忆就算了,她心说。可她若有所思的样子,应该已经被人家

    尽收眼底。

    恩朵站在蛋糕店外面,对这个小小的尴尬,愁眉苦脸地发了会儿

    呆。夕阳把她拿着纸盒的影子拉得很长,看起来怪寂寞的。

    她不知道的是,玻璃窗的里面,那个男人还在看着她,而且还在

    笑。

    之后的几天,恩朵没有再去蛋糕店。倒不是因为害怕尴尬,而是因

    为她对着镜子,凝视绷得紧紧的衬衫纽扣,决定真的开始有所收敛。

    又过了一个月,恩朵走到蛋糕店外。迟疑片刻,然后她坦荡荡大步

    走进去。

    “成年人,又不是小孩子。”这次换她这样告诉自己。

    她告诉自己,是因为她坚持减肥,身体需要一些糖分。又或者,最

    近工作压力较大,用甜品来犒赏自己,总好过乱买一些十年也穿不到的

    衣服鞋子。

    总之,都是客观因素,跟心绪毫无关联。

    她挑了个还算是对得起自己身材的红豆面包,走去结账。装着特价

    蛋糕的小筐,仍然摆在收银台上。可上面的标签,不知从何时起,不再

    是特价优惠云云。

    那上面用可爱的圆体,写着几个不知所云的大字——赏味无期限。

    和这个奇怪的标签对视半分钟之久,付账的时候,恩朵终于忍不住

    从里面拿出一块,递给店员。递过去之前,她特地翻转手里的蛋糕,看了一眼包装。同样,不知

    从何时开始,标注“赏味期限”的字样不见了。油墨打印的标签,就只

    有“出产日期”。

    什么时候开始改的?恩朵在记忆里搜索,想不起来。之前大吃蛋糕

    的时候,好像完全不曾注意标签。

    这时,那个老板从后面走出来,把恩朵挑中的蛋糕放进纸袋:“这

    块不收钱,送你。”恩朵赶忙笨拙地说:“谢谢。”

    没想到对方笑:“你先送我好吃的白吐司,谢谢你。”

    再次直面尴尬,恩朵的表现并没有比上次更好,她从来就不是一个

    很会应对的人。这次尤甚,她瞠目结舌地站在那里,嘴巴甚至微微张

    开,像个不折不扣的傻瓜。

    他接着说:“尝尝看,很好吃。谨记教诲,所谓的赏味期限,并不

    是过期底线。”说完,他笑得更开心。

    恩朵没想到自己的醉话被他听到,而且居然被一个陌生人记得这么

    久。

    她恨不得把自己的脑袋立刻扎进一个很大的蛋糕里。但是不知道为

    什么,心里最深处,却有一丝奶油缠绵在味蕾上。

    “欢迎你继续来帮我吃掉这些蛋糕。因为……我也是一个人,吃不

    完。”老板对她欠欠身,一向很大方的他,好像忽然有一点儿腼腆出

    现。他笑了笑,快速地走回到后面的操作间。

    收下找回的零钱,还有年轻女店员似乎洞悉一切的诡异笑容,恩朵

    施施然走出店门。站在阳光下,她低头对着手里的纸袋自言自语:“那

    岂不是真会肥死。”

    可是,值得一试。换购来的爱情也昂贵 文月满天心

    周末,已经是大半夜,粒粒还守在电脑前。

    周粒粒自幼父母离异,她跟母亲相依为命。大学毕业后,执意漂在

    城市。唯一的爱好就是天南海北旅行,一个人,背着包,山高水远。全

    价机票买不起,粒粒就在网上买里程,这次打算换购一张廉价机票去腾

    冲。

    很快,她在百姓网寻到一个信息:12000个航空里程只需800元。粒

    粒瞄了一眼地址,荷花小区,距离自己的住处不过几站路,便记下了联

    系人程颐的电话。

    夜里下了一场薄雪,空气有点儿冷。粒粒戴着大围巾和帽子,举着

    相机不停地拍,忽然,一个黑色的身影闪过镜头,说:“你是周粒粒小

    姐吧,我是程颐。”

    粒粒抬起头,隐隐约约想到两个字:很帅!Prada黑色外套,高高

    的个子,眼睛很深,嘴唇很宽厚,好像混血儿。粒粒伸出手:“你

    好。”程颐握住她的手,惊呼一声:“好凉!”粒粒缩回手,低头翻钱

    包,程颐也没多说什么,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末了互道再见。

    “有钱人还出来卖里程啊。”粒粒把钱包放回去的时候小声嘀咕了一

    句。程颐本来已经转身,又回过头来,说:“第一,里程在手里过期很

    浪费。第二,不要以貌取人,我不是有钱人。”粒粒吐一下舌头。

    “戴上手套吧,女孩子的手不经冻的。”程颐说着递上一双手套。粒

    粒想说不用,却被程颐一抹微笑给征服了。

    粒粒戴着那双手套飞去腾冲,又坐顺路车到了和顺古镇。就算是晚

    上,这里的温度也有十几度,羊皮手套根本派不上用场。

    她坐在一块青色的大石头上,掏出背包来喝水,又碰到了那团柔软

    的羊皮。眼前闪动着一个高个子男人深情的眼眸,忽然有了分享的冲

    动。那是一块巨大的青石,表面很光滑,粒粒翻出刮眉刀,用力刻上两

    个字:程颐。然后像做贼一样,起身跑开了。

    晚上,粒粒宿在农家院里。漫天的星光。睡不着。手机响,居然是

    程颐。他说:“你换购到机票没有?我是第一次卖里程呢,不知道会不

    会有什么问题,做一下售后调查。”粒粒回答:“没有问题,我已经在云

    南腾冲。”

    “真的啊,那,美不美?”程颐表现出万分的兴趣,“你很喜欢旅行

    吗?”

    粒粒突然很伤感,她喜欢旅行吗?不,她只是喜欢那种被陌生环抱的感觉,喜欢在美景中徜徉,好像自己不属于尘世。

    程颐也变得低沉,他说大概能了解那种感觉,人在彷徨无助的时

    候,就会喜欢和大自然亲近。和历史亲近。

    粒粒差点儿哭了。遥远的古镇,她好像在人世间寻到了依靠。

    一个礼拜后,粒粒回到自己的城市。粒粒打开QQ,她答应回来之

    后给程颐发照片。程颐在线等,一张张惊叹,最后说一句:“怎么都是

    风景,没有你呢?”

    粒粒对着屏幕笑:“我一个人,自然只能拍风景。”

    忘记是从哪天开始,她每天在网上冲浪时,他都会在。他们会谈很

    多心事,包括小时候的顽劣,但是,却避免聊现实。

    后来,粒粒工作的杂志社在市场持续的低迷中停刊了。她又一次加

    入到找工作的大军中,每天拼命发简历,参加面试,写文章赚钱,好像

    好久没有程颐的消息,渐渐就忘记了他的样子。

    半年后的一天,手机上忽然蹦出一段话:“嗨,你还要积分里程

    吗?我又积攒了一些。”是程颐。粒粒心里一动,忽然想起那副温暖的

    羊皮手套、腾冲的大青石还有那一晚月色中的闲聊。她忽然很想见他。

    仍然约在荷花小区见面。

    那天他们一起吃了饭,因为程颐说不要钱,反正是出差用不了的积

    分,还因为他们已经算朋友。程颐又拉着粒粒拐进了步行街的咖啡厅,咖啡的苦涩在清寂的小屋里氤氲。他说:“生活能不能在不停地搅拌

    下,出现甘甜美味的泡沫呢?”粒粒微怔,她其实一直在使劲搅拌生

    活,不是吗?纵然买不起房子,得不到爱情。

    又过了一个月,粒粒攒够了一笔钱。手上还有程颐送的10000积分

    里程,可以换购一张去西藏的机票了。在机场,她居然碰见了程颐,手

    里也拿着一张机票。

    “你也去腾冲?”

    “我想把你走过的路都走一遍。”程颐紧紧盯着她的眼睛,满眼的深

    情和期待。

    粒粒忽然恐慌了,她现在一无所有,能守住一份沉甸甸的爱情吗?

    从西藏回来后,粒粒选择了逃跑,换了手机号,舍弃了旧QQ号,一切都从头开始。

    无数个夜,她会拿起那副羊皮手套戴在手上。他怎么样了?他那么

    优秀,应该早就找到女朋友了吧?粒粒开了博客和微博,每天写一些心

    情上去,包括对程颐隐隐的牵挂和思念。

    粒粒在两年之后终于生活稳定,做了一家摄影杂志的主编,将母亲

    接到身边一起生活。她再也不用靠积分里程换购的方式来买机票,完全

    可以穿着最新款的Burberry风衣,买全价机票。又是一个薄雪的夜,冷得翻箱找被子,就翻出了那副手套。拿在手

    里,心里一暖。索性爬起来开电脑,又一次打开换购网页,网页弹开的

    一刹那,她心里有点儿堵,有点儿甜,也有点儿酸。

    有帖子刺痛了她的眼:程颐要送积分里程换购给粒粒,其他人勿

    扰……一条又一条。粒粒的眼睛模糊了,最新的一个帖子居然发在一个

    小时前。后面有人跟帖:何必呢哥们儿?你为了换取积分,已经负债不

    少了吧?

    粒粒手有些颤抖地拨了那个熟悉的号码。她问:“你那些积分,都

    是自己消费的吗?”

    程颐在电话里沉默了一会儿,说:“开始那一次是我的‘财主’表哥

    的。平时他不穿的衣服,用旧的手机,不用的里程都给我了。后来的积

    分就都是我自己攒的了。我也去了和顺古镇,还在那块大青石上坐了一

    下。我一直在看你的博客,甚至加了你作为关注对象。”又说:“嗨,我

    为找你的足迹,已经走了很多很多里程,可以换购许多东西的,而且很

    便宜,你要不要?”

    粒粒想笑,却滑下两颗大泪珠:“免费我就要。”

    总要有一份温暖且贴心的执着,来化解掉包裹灵魂的外壳。原来她

    不是拒绝,只是冷得太厉害了,要许多的温暖才能化解。

    程颐说:“不是免费,是倒贴,行不行?”乖乖过来,贴个标签 文苏步月

    给他烙几颗痣就好了

    紫霞牵着毛驴摇曳而来,一眼看见至尊宝,手一挥,便在他的脚心

    烫下三颗痣:“你现在是我的人了,如果有人欺负你,就报我的名

    字……”

    可惜姜瑶不是紫霞,不能给她的新婚丈夫烙上痣,也就不能对外昭

    告:他,郑余锋,是有主的草了!而她姜瑶,便是那个骄傲的主人!

    自从高调恋爱、高调结婚以来,姜瑶从不隐瞒她已婚的身份,虽然

    她才25岁,貌美如花,有大把的青春和无数的可能性。结婚很容易,可

    和又帅又多情的男人结婚就不那么容易了,发自内心的幸福无时无刻不

    在冒泡,让她成天上博客唠叨丈夫的礼物,或是甜蜜的争吵。谁叫郑余

    锋那么帅,又那么有才呢?年方27,就已经是一家新媒体公司的主要负

    责人。

    结婚时,姜瑶想大办一回,郑余锋却否定了婚礼,拉着她欧洲游历

    了半个月。他说,连他都痛恨人情债,又何必给人红色炸弹讨人嫌?姜

    瑶却认为,这个出类拔萃的丈夫多半是觉得年纪轻轻就吊死在一棵树

    上,始终不那么理直气壮。

    人太低调了不是好事,尤其是婚姻身份这回事。她总觉得郑余锋公

    司那些女同事在暗中觊觎她们的头儿。这样一个花朵般的男人,傻女人

    才看不上呢。

    空气里都是狐狸精

    有几天下午,郑余锋刚刚出电梯,就看到姜瑶一张灿烂的笑脸。第

    一天还惊喜:“你怎么来了?”她的时间是死板的朝九晚五,万没有这时

    候出现的道理。她嘻嘻笑:“偷偷溜出来的,我来接我老公。”她看到他

    的同伴暧昧地笑,心中得意万分。连续几天,郑余锋火了:“好好的班

    不上,你搞什么?”

    姜瑶不吭声,总不能说是让狐狸精们知道你有老婆吧?连续几天溜

    号总归不好,况且天天等在电梯外也没几个狐狸精看到她,他又禁

    止“闲杂人等”进公司。她只得偃旗息鼓。

    每天早晨出门前,姜瑶都要在老公的额头上吻一下,恨不得自己的

    嘴唇是块烧红的烙铁,给他盖上万劫不复的婚姻坟墓的章。两个人一起

    出门,他开车,她坐地铁,每一次她都忧伤地看着他的背影,正在走进看不见的万花丛。

    日复一日的假想和焦虑,终于让姜瑶“无意中”看到了郑余锋的聊天

    记录,毫无悬念地发现优秀老公和别人打情骂俏。其中一个名叫“午后

    斜阳”的,和他尤为熟稔,看起来两人还曾经单独喝过茶、打过球。姜

    瑶气得发抖,恶狠狠地把“午后斜阳”拉入了黑名单,然后又把黑名单清

    除干净。其他言语暧昧的,如法炮制。她一边拉,一边咒骂:叫你聊,叫你聊……

    第二天,郑余锋在电话里大发雷霆:“姜瑶,是不是你动了我的

    QQ?你把罗晴发给我的文件删了,你知道那值多少钱吗?”原来“午后

    斜阳”是罗晴,是郑余锋重要的客户,她听过这个名字。

    姜瑶心里发虚,又不服气:“让她再发一次就是了。”

    郑余锋鼻子出气:“再发一次,说得轻巧,人家是甲方,是大爷,那么好开口的?”

    姜瑶也生气了:“谁叫你们打情骂俏的,当我不存在啊?”

    郑余锋气结:“你……不可理喻!”挂了电话。

    后来的情况是,郑余锋找罗晴重新要了文件。姜瑶知道,暗地里不

    知道他又要说多少肉麻话,献多少殷勤,她却一点儿也管不了。

    做老婆要懂点儿战术

    姜瑶考虑要扩展舞台。MSN、QQ、博客、微博,这些工具都不够

    用了。

    要对付狡猾的敌人,最好是集中兵力,一举歼灭。

    最好的战场是郑余锋。他的MSN、QQ,他的每一扇开向世界的

    窗,都是她的高地。一旦全世界都知道郑余锋是有老婆的,老婆还是个

    美人,还那么贤良,那么,全世界都会衷心祝福她,所有的敌人都会知

    难而退。

    姜瑶瞅郑余锋暂离电脑的时候,偷偷打开他的QQ签名,飞快地写

    下:“我是美女瑶瑶的老公,闲杂人等勿近!”郑余锋如厕归来,见她鬼

    鬼祟祟的,点开好友检查一遍,一个个都在,便呲了声:“又发什么神

    经?”姜瑶心里那个得意,这家伙虽是新媒体精英,却不屑于细节,这

    个签名,他是发现不了的。于是嬉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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