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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思维中最致命的错误.pdf
http://www.100md.com 2020年4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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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参见附件(6174KB,166页)。

     人类思维中最致命的错误是关于人类思维的书籍,主要讲述了在日常生活中人们的大脑所想和我们实际所了解的知识是有差异的,书中列举了很多的生活案例进行分析。

    内容提要

    你知道天是蓝的,红灯停绿灯行,等等。这些我们都认为是当然的。神经学家伯顿我们认为当然是来自我们控制的资源和掌握的知识。经过研究,数据显示,伯顿提出我们所想的和我们所知道的是有差异的,我们经常会是想当然的状态。

    作者资料

    罗伯特伯顿,耶鲁大学及加州大学旧金山医院的双料高材生。33岁成为加州大学锡安山医院最年轻有为的神经科主任。他擅长把尖端神经科学、实验数据和趣闻轶事相结合,提出极具挑战性、开创性的观点。

    在线

    将错就错

    1957年,斯坦福大学的社会心理学教授利昂·费斯汀格(Leon Festinger)在描述这种恼人的精神状态时引入了“认知失调”这个术语。在这种精神状态下,"他们正在做的事跟他们所知的道理不相符,他们持有的观点与自己其他观点相矛盾"。在做了一系列精密的实验后,费斯汀格得出了这样的结论:这种矛盾通常都会通过个人态度的改变来解决,人们一般都不会放弃这种不和谐的信仰或观点。

    举例来说,费斯汀格和他的同伴们描述了一个邪教组织,这个邪教组织认为地

    球就要被洪水毁掉了。当被证明洪水没有淹没世界时,对这个邪教组织不怎么狂热的人更倾向于承认自己错了,而那些抛家舍业投入到这个邪教组织中的人则更倾向于重新解释那些证据,以显示自己自始至终都是正确的,地球之所以没有毁灭是由于他们的虔诚。

    费斯汀格经观察发现:人们对一个信念越认同,就越难放弃,就算是面对无可辩驳的相反证据都无济于事。人们既不会承认自己判断错误,也不会放弃所持的观点,而是采用一种新的态度或信念证明理应如此。认知失调理论在社会心理学中已经成为最有影响力的理论之一,它给我们提供了一个例子,让我们思考自己是如何对待相互矛盾的价值观的。然而,就连它也无法解释为什么放弃不合理的观点这么困难,为什么与我们所持观点相悖的证据看起来那么令人信服,可还是无法让我们改变立场。在邪教组织教徒中出现这样的行为很容易理解,但为什么这也会出现在我们这些有头脑、明事理的人当中呢?

    书籍章节预览

    第1章 遇到打劫,你会向劫匪开枪吗

    就在嘴边的感觉

    从“不知道”到“知道”

    第2章 你对同一件事的记忆为什么会改变

    眼睛看不见,脑子看得见

    我千真万确地记得

    将错就错

    不治自愈的病人

    虚无妄想

    我的桌子肯定被人换走了

    可能是对的,但是不对

    第3章 似曾相识感来自我们做过的梦吗

    神秘体验的感觉是如此美妙

    来自边缘系统的声音

    第4章 为什么有人总感觉门没锁好

    第5章 『闪光』让你想到的是摇滚音乐还是电线短路

    神秘的隐蔽层

    为什么亚马逊网站懂得你的喜好

    大脑中的秘密投票

    我们为何顽固不化

    第6章 鼻子先撞到了门,为什么脚趾头也觉得疼

    时间就是一切

    不管是现在还是过去,你看到的只是现在

    为什么绿灯还没亮,你就会看到绿光

    思想始于何时

    第7章 为什么有人会喜欢背字典

    觉得自己很精明,真爽

    我无法继续,但是我必须继续

    强大的假如

    “知道感”是一种瘾

    第8章 为什么冒失鬼和胆小鬼都爱赌上一把

    你的基因能影响你选择配偶吗

    我们怎么知道我们所知的

    基因很强大,但不是决定性的

    性格迥异的两个人为什么会有同样的行为

    我为什么不能玩扑克

    第9章 为什么灵感总惠顾某些幸运的人

    如果把大脑放在坛子里

    真的是自动跳入脑袋里的吗

    灵光一现是由于被“超能力”附体了吗

    有意识思维与潜意识思维

    是A还是H

    最抽象的思考方式

    直觉是个美丽的传说

    第10章 医生怎么会相信爱情能治愈红斑狼疮

    放弃理性是不可想象的

    大众心理学和理性思维的迷思

    瞬间决定和内在感觉

    看不见的大猩猩

    观察是如何发生的

    完完全全的客观反省能做到吗

    我们并不知道自己所知有限

    医生不全是理性的代言人

    你是什么样的人

    第11章 谁能让我们得永生,科学还是神

    欢迎来到信仰天地

    托尔斯泰的绝望

    谁能毫无意义地生活

    科学与宗教,你会信谁

    推理是如此脆弱

    我们为什么相信天意

    如果没有敬天畏神的态度

    医学博士的皈依

    无法解释,却如此真实

    理性和信仰,谁会让我们过得更好

    万物不以你的意志而存在

    切实可行的建议

    第12章 你蓄谋了20年的事,为什么天知地知,就是你自己不知

    没有边缘,就不真实吗

    纯主观产生于纯客观

    真的不是故意的

    后记 知识最重要的产物就是无知

    正确或错误的感觉来自哪里

    有些看法更公允

    兼容并蓄是正道

    人类思维中最致命的错误截图

    本书纸版由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于2010年9月出版

    作者授权湛庐文化(Cheers Publishing)作中国大陆(地区)电子版发行(

    限简体中文)

    版权所有·侵权必究

    书名:人类思维中最致命的错误

    著者:[美]罗伯特·伯顿

    译者:任小红

    电子书定价:28.99美元

    Robert A. Burton, M.D..On Being Certain:Believing you are righ

    t even when

    you're not.

    Copyright?2008 by Robert A. Burton, M.D.目 录

    中文版序

    序言 不经大脑的结论

    第1章 遇到打劫,你会向劫匪开枪吗

    就在嘴边的感觉

    从“不知道”到“知道”

    第2章 你对同一件事的记忆为什么会改变

    眼睛看不见,脑子看得见

    我千真万确地记得

    将错就错

    不治自愈的病人

    虚无妄想

    我的桌子肯定被人换走了

    可能是对的,但是不对

    第3章 似曾相识感来自我们做过的梦吗

    神秘体验的感觉是如此美妙

    来自边缘系统的声音第4章 为什么有人总感觉门没锁好

    第5章 「闪光」让你想到的是摇滚音乐会还是电线短路

    神秘的隐蔽层

    为什么亚马逊网站懂得你的喜好

    大脑中的秘密投票

    我们为何顽固不化

    第6章 鼻子先撞到了门,为什么脚趾头也觉得疼

    时间就是一切

    不管是现在还是过去,你看到的只是现在

    为什么绿灯还没亮,你就会看到绿光

    思想始于何时

    第7章 为什么有人会喜欢背字典

    觉得自己很精明,真爽

    我无法继续,但是我必须继续

    强大的假如

    “知道感”是一种瘾

    第8章 为什么冒失鬼和胆小鬼都爱赌上一把

    你的基因能影响你选择配偶吗

    我们怎么知道我们所知的基因很强大,但不是决定性的

    性格迥异的两个人为什么会有同样的行为

    我为什么不能玩扑克

    第9章 为什么灵感总惠顾某些幸运的人

    如果把大脑放在坛子里

    真的是自动跳入脑袋里的吗

    灵光一现是由于被“超能力”附体了吗

    有意识思维与潜意识思维

    是A还是H

    最抽象的思考方式

    直觉是个美丽的传说

    第10章 医生怎么会相信爱情能治愈红斑狼疮

    放弃理性是不可想象的

    大众心理学和理性思维的迷思

    瞬间决定和内在感觉

    看不见的大猩猩

    观察是如何发生的

    完完全全的客观反省能做到吗

    我们并不知道自己所知有限医生不全是理性的代言人

    你是什么样的人

    第11章 谁能让我们得永生,科学还是神

    欢迎来到信仰天地

    托尔斯泰的绝望

    谁能毫无意义地生活

    科学与宗教,你会信谁

    推理是如此脆弱

    我们为什么相信天意

    如果没有敬天畏神的态度

    医学博士的皈依

    无法解释,却如此真实

    理性和信仰,谁会让我们过得更好

    万物不以你的意志而存在

    切实可行的建议

    第12章 你蓄谋了20年的事,为什么天知地知,就是你自己不知

    没有边缘,就不真实吗

    纯主观产生于纯客观

    真的不是故意的后记 知识最重要的产物就是无知

    正确或错误的感觉来自哪里

    有些看法更公允

    兼容并蓄是正道“我们是如何知道自己所知的事物的?”从我记事开始,我就一直痴迷于这个

    问题。在我做神经学者的40年中,我逐渐开始觉得,我们对自己思维的看法原来并

    非基于对自觉意识的理性分析。科学证据越来越清晰地表明,我们可能是借助某些

    非自觉的情感来判断我们的思维的,例如知道感、确信感和确定感。这样的情感既

    会让我们坠入爱河,也会让我们勃然大怒。

    我试图理解我们为什么以及如何会出现这样的情感,这本书就是我苦苦思索的

    产物。我意识到,大脑跟任何一种复杂的生物系统一样,可能具备某种自我监控系

    统——一套向自觉意识报告的信号,告诉自觉意识,潜意识正在进行什么思维。

    举例来说,我们通过复杂的识别模式来识别面孔,这种识别模式在意识之外进

    行(通过潜意识的大脑机制进行)。而后,潜意识让我们的自觉意识认出我们所识

    别的面孔。这两种完全不同的机制通常被视做一个整体,其中一个机制负责识别面

    孔(认知行为),另一个负责通知我们(识别感)。

    思维不仅包含思维行为,还隐含着对思维本性和品质的感觉,理解这种二元化

    能让人豁然开朗。这种认识重塑了我看待个人生活和公共生活方方面面的方式,也

    让我逐渐意识到,当今最大的社会问题有很多都源自我们的确定感。以这种确定感

    为基础的就是,认为自己已经通过深思熟虑、逻辑推理、理性分析确定了自己观点

    的正确性。人们总是认为这种确定的感觉是通过辛辛苦苦的理性分析得来的,因而

    很难听从不同意见。

    举例来说:不管有多明显的迹象表明全球正在变暖,也还有人竭尽全力地反对

    这一看法;不管有多么确凿的证据证明进化论的正确性,也还有人严格遵从圣经的

    创世论,坚决不肯接受进化论;不管看什么电视新闻节目、看什么报纸报道,你都

    会看到有些人坚决维护某些最不可思议、最不可理喻、最违背逻辑的观点,似乎这

    些观点正确得不得了。悲哀的是,每个发言人都完全相信自己的观点来自严密的逻

    辑分析,但事实上,他们是受到自己生物构造的诱导才产生了无意识的确定感。我希望《人类思维中最致命的错误》一书能让读者意识到这种确定感的内在限

    制,但是坦白说,我当初并没有奢望会有多少人来读这本书,我写这本书主要是用

    于记录自己对人性的解剖,算是个人日志而已。

    让我出乎意料、喜出望外的是,这本书竟然赢得了公众的认可。似乎我的书解

    释了为什么人们在思考严肃的社会问题时很难做到思想开明。不计其数的读者都分

    享自己的经验,来描述确定感是如何毁掉了公众舆论的。一直鼓舞我的是,本书引

    起的反应颇为广泛,涵盖了政治、哲学、宗教等领域的观点。

    于是,我把这些广泛的反应当做大众的深刻需求,大家都希望能超越表面的东

    西,认清诸多问题的本质。如果本书能削弱一些确定性,也许我们就能把世界变成

    更美好的家园。确 定(certainty)无处不在。众多的权威们在完全确定的掩饰下告

    诉我们,为什么应该侵略X国,为什么要在学校禁止阅读《哈克贝利·费

    恩历险记》(The Adventures of Huckleberry Finn),为什么要吃炖烂的西红

    柿。他们还告诉我们:能力降低意味着我们损失了多少脑细胞;什么时候必须把精

    子和卵子当做人来对待;为什么股票市场最终将恢复到历史收益水平。

    可这到底是为什么?早在学习神经病学之初我就对认知问题的这一基本要素迷

    惑不解:被说服意味着什么?乍看之下,这个问题似乎非常愚蠢——无非是分析证

    据、权衡正误,然后做出决定。如果证据足够确凿,那么你就会确信再无其他合理

    的答案了。经自发推理及深思熟虑后,你最终只能得出确定感,似乎除此之外,再

    也没有其他合理的结论了。

    然而,现代生物学指明了不同的方向。例如,如果有一名严重的妄想症精神分

    裂患者非常肯定地告诉你,三条腿的火星人正在秘密窃听他的电话,监控他的思想

    ,那么这个病人就是完全相信火星人的“真实性”了——即使我们看不到,他也“

    知道”火星人确实存在,我们的不相信则会让他惊诧莫名。鉴于现在对精神分裂症

    的了解,我们意识到:由于患者脑部化学物质已经紊乱,才使他产生了疯狂念头,尽管证据证明他是错的,但他根本无法改变这种疯狂念头。

    大多数读者都会对菲尼亚斯·盖奇(Phineas Gage)的案例非常熟悉:他是佛

    蒙特州的劳工,1848年在铁轨修建事故中,大脑颅骨和额叶区域被一根铁条穿透,他竟然奇迹般地活了下来,但是性情大变。医生从他家人、朋友和老板那里收集了

    很多信息,然后非常精准地描述了额叶对行为的影响,这是这个领域最早的精确描

    述之一。

    再回到讨厌的火星人身上。如果说菲尼亚斯·盖奇受到外伤后的人格改变使我们

    对大脑额叶的正常功能有了更好的理解,那么精神分裂症患者确信火星人正在监控

    他的思想是否暗示了我们的确定感来自什么器官呢?我们是否能从这个患者身上得

    知大脑创造了坚定的信念呢?确定和坚信完全是深思熟虑、合乎逻辑、有意识的选

    择吗?还是说,不过是看上去如此而已?

    对我来说,证据至上。虽然问题的答案令人无比震惊,却无法否认。本书革命

    性的前提是:确定感不是有意识的选择,甚至都算不上是思考的结果。确定感和“我就是知道”这类状态都因无意识的

    大脑机能而产生,就像爱或生气一样,与理智无关。

    为了破除“我就是知道”的神话,本书的第一部分将说明大脑如何创造无意识

    的“知道”感,而这种感觉又是如何受到基因的倾向性以及感性幻想的影响的。然

    后我们就可以看出,这种毫无道理的知道感是许多看似无法解决的困境的关键。

    我是个具有小说家敏感特质的神经学家。我极力使此书准确无误,但仍会引发

    许多争议和反对。我的目的并不是要论证每个不同的论点,而是要讨论“我就是知

    道”的本质和局限性。

    此外,我还得提醒大家:完全确定的态度会使人放弃对不同意见的思考,而这

    种“确定”往往是彻头彻尾的错误。如果这样的指责没有科学的有力支撑也是毫无

    意义的。因此,我已经着手为挑战确定感提供科学依据。不可避免的副作用是:科

    学依据也有局限性。但是,在指出这些限制性时,我并不打算证明所有的观点都一

    样,或说科学方法纯粹是错觉。

    我的目的是弱化“确定感”的威力。如果科学让我们感到惭愧,并开始质疑确

    信的本质,那么我们可能就会展现出某种程度的宽容,并更乐于思考不同的观点。

    意识到自己的局限性,而后在内心产生宁静感的感受奇妙非凡。我愿意与你共

    享。在 美国入侵伊拉克后的第一周,我曾参加了一场鸡尾酒会,对酒会上发生的一件事印象深刻。

    一个穿细条纹西装的中年律师宣称:在军队到达巴格达时,他非常向往在前线冲锋陷阵,以

    及“跟他们面对面地厮杀”。这位大腹便便的律师还说,他肯定能打死伊拉克士兵,可是除了在学校运动场上跟

    人吵过架外,他从来没参加过任何更激烈的搏斗。

    我说:“叫我去对着被迫参战的年轻人开枪,我可能做不到。对你来说,杀人一点儿都不难吗?”

    “一点儿都不难。”

    “你肯定?”

    绝对肯定。”

    他是我的邻居,我不能撇下他径直走开,于是,我把父亲最喜欢的一个自嘲故事告诉了他。

    20世纪三四十年代,我父亲在一个治安很差的地方开了一家药店,因此,他在收银机后面藏了一把左轮手

    枪。有一天夜里,有个家伙持刀闯进药店,要我父亲把收银机里所有的钱都拿给他。于是,我父亲把手伸到柜台

    下抓住他的枪,对准歹徒。

    “把枪放下,”歹徒用刀子抵着我父亲的咽喉说道,“你不会开枪打我,但我会杀了你。”

    这一刻就像是好莱坞电影中的一个场面。于是,我父亲放下枪,把收银机里所有的钱都拢在一起,交给了歹

    徒。

    那个律师问道:“你认为你父亲应该开枪的,是吗?”

    “显然如此,”我说,“可是不到那一刻,你就不知道自己会怎么做。”

    “可能你是这样,但我非常确定,我会打死任何恐吓我的人。”

    “毫不犹豫?”

    毫不犹豫。我了解自己,我知道自己会怎么做。”

    就在嘴边的感觉

    “我了解自己,我知道自己会怎么做。”这是一种怎样的认知?是基于深度自

    我思考的有意识的判断吗?还是一种直觉?但直觉又是什么?是无意识的判断、情

    绪或情感吗?是一种定义有误但易于辨认的心理状态吗?还是各种要素的综合体?

    要了解我们是如何知道自己知道这些事情的,我们就先要了解一些基本规则,其中

    包括产生“知道感”的心理状态的分类。

    简单一点说,我选择把确定、准确、确信、正确等类似的感觉全部归结到“知道感”下面。这些感觉到底是独立的感觉还是同一种感觉的不同层面和程度,这并

    不重要,只需了解它们的共同点就可以了:每种感觉都是元知识(metaknowledge)的一个表现形式。所谓元知识,就是对自己所知的认知,能让我们的思想更有价

    值、更丰富多彩,并给我们灌输强烈的对错观念。我在谈现象时,采用了“知道感”这个词。在谈科学时,我采用“知道”这个词。随后,我会拓展分类的范围,把

    熟悉感和真实感囊括在内,这些感觉会加强我们的正确感。

    每个人都很熟悉“知道感”。那么,在有人问你问题的时候,你觉得自己肯定

    知道答案,就是一下子想不起来了的感觉叫做什么呢?心理学家把这种难以描述的

    感觉叫做“舌尖感”。在你仔细搜罗脑子里的名字或电话号码时,你常常会这么说

    :“我知道,但我就是想不起来了。”此时,你明知道自己知道某事,但就是不知

    道这种感觉所针对的内容。

    在你苦苦思索数学难题的答案而顿悟时,你会松口气,甚至会开心雀跃。“啊

    哈”就是来自你潜意识的通告,它能告诉你,你已经抓住了问题的核心。这不仅意

    味着问题得到了解决,还表示你“知道”自己弄明白了。

    大多数的知道感没这么有戏剧性。其实,我们体味知道感跟我们体味“爱”或

    “幸福”不同。知道感不是一种情感,它更像一种思维,它是正确推理的要素。在

    我们学2+2等于几的时候,老师告诉我们正确答案是4。我们听到自己的内心说,对。我们内在的某些东西告诉我们,我们“知道”自己的答案是正确的。我们的理解

    至少包含这样的两个组成部分:2+2=4的知识;对这种理解的判断和评估。我们知道

    ,我们对2+2=4的理解是正确的。

    从“不知道”到“知道”

    我们也常常能识别出知道感的缺失:我们大多数人并不了解电脑是如何运行的

    ,却能熟练地使用电脑;你对自己所学的物理学是对是错没有丝毫感觉,可你依然

    会去学;你不知道磁性究竟是什么,但你能用磁铁吸起洒落的铁屑。

    更进一步地说,当个人信念突然被剥夺的时候,我们大多数人都会为那些令人

    厌恶的“信念危机”而苦恼——最受我们推崇的信念突然感觉不正确了。与此相似

    的情况是,亲朋好友意外死亡的消息突然传来,我们大多数人通常需要一些时间来“消化”这个噩耗。这种听到噩耗后的难以置信感就是理智与感觉完全脱节的例子。

    在讨论“知道感”之前,我们先以正常的速度读一读下面这段话。不要略读,不要半途而废,也不要直接跳到解释的部分,因为一旦你知道了答案,这种体验就

    再也无法重现了。读完后先花点时间问问自己,你对这段文字感觉如何。在读完解

    释部分后,再读一遍这段话。读的时候不但要特别注意精神状态的变化,也要注意

    你对这段话的感觉的变化。

    报纸比杂志好,海边比大街好,一开始就跑比走好。你可能得试几次,也可能

    需要借助某种技巧,但很容易学,就连孩子都能享受其中的乐趣。一旦成功了,它

    就一点儿都不复杂了。鸟儿们很少会离太近,雨能迅速把它浸透了。如果有很多人

    做同样的事就会引发问题,因为仅仅一个人就需要许多空间。不过,只要不发生纠

    纷,一切就会显得很祥和。岩石可以当做停放的地方,可是一旦挣脱开,你就不会

    有第二次机会了。

    这段话很容易理解还是毫无意义?现在揭秘:风筝。在最初读的时候,你可能

    会感觉很别扭,但当你再读一遍的时候,这种别扭感就变成了令人愉悦的正确感—

    —什么都讲得通了,每个句子都有用,每句话都有意义。虽然还没有经过有意识的

    深思熟虑,但却能使这段话立刻散发出一种无法逆转的知道感。

    试着想想其他的解释。假如我告诉你,这是一个三年级的学生写的诗,或者说

    是一个节选的大杂烩,那么你的思维就会犹豫不决。一旦出现了知道感,再想做出

    其他的选择从生理上来讲就很难了。

    我们每个人在解读这段话时可能都有所不同,但是大家都呈现了某些特征。例

    如,在看到“风筝”这个词后,我们就会马上返回去重读这段话,用这条新信息去

    验证这些句子。读到某个地方,我们就信服了。但是,是何时开始信服的?又是如

    何变得信服的?

    关于风筝的这段文字引发了几个问题,这几个问题对理解我们是如何“知道”

    某事的极为重要。在随后的章节中,我会一一讨论这几个问题,但在这里,我只是

    先给大家简要介绍一下。

    ●你认为风筝就是这段话的正确解释吗?这是有意识的决定,还是不知不觉的想法?●大脑的哪种机能创建了从“不知道”到“知道”的转变?

    ●这种转变是何时发生的?是在你重读这段话之前、期间还是之后?

    ●在重读完这段话之后,你知道风筝就是正确答案,你能自觉地把这种知道感与经过推理的理解区分开吗?

    ●你确定风筝就是正确答案吗?如果确定,你又是如何知道的呢?在 最近的一次同学聚会上,我和几个同班的老同学回忆起肯尼迪被暗杀的时候他们在哪里。当

    时我们在医学院念二年级,也就是说,我们其中一个人在哪里,其他人可能也都在那里。然而,大家的记忆竟然都不一样。

    晚宴后,这场讨论越来越热烈,因为似乎每个同学的说法都有问题:一个泌尿科医生觉得我们当时在吃午餐

    ,一个内科医生说我们在图书馆,一位病理学家却记得在从医学院中心出来的一个沿街的酒吧里。泌尿科医生说

    :“不可能,他被暗杀的时候我们还没放学呢,你不可能在酒吧。”

    我抚掌大笑,把本章后面提到的“挑战者”号的研究简单地讲给了他们听。

    满脸通红的泌尿科医生打断了我的话,坚持要病理学家承认他是错误的。病理学家拒绝承认自己是错误的,转而向我说:“告诉他们,伯顿,当时你不是跟我一起在酒吧里吗?”

    “饶了我吧,我记不得了。”

    “不可能,”两名交战的医生同时说,“大家都记得肯尼迪被暗杀事件。”

    当你做不出来数学题目、物理题目的时候,父母和老师总是叫你再努力些,再

    好好想想。你的知识干涸了,但他们认为更多的努力能在干涸的知识和感到理解之

    间架起桥梁。要是不这么想,我们就会在刚刚感觉问题无法理解时立刻放弃思考。

    逻辑和推理很少是令人信服的,因此我们开始凭空想象。

    那么,到底该采用什么来弥补失踪的知道感呢?是应该更用心地去想,还是应

    该更漫不经心、顺其自然?让我们先来看看一种奇怪的现象——盲视,也许这是研

    究知道感缺失的最佳例子。

    眼睛看不见,脑子看得见

    一位病人中风了,中风破坏了他大脑的一部分,使他无法意识到自己看到了东

    西。现在,打开他眼前的灯。病人说他什么都看不到,可他却能相当准确地指出手

    电筒亮灯的位置。他觉得自己是乱猜的,但是他不知道,任何猜测都不可能做到如

    此准确。

    这怎么可能呢?

    当有物体迅速靠近或者远离的时候,我们会把头转到那个方向,以让眼睛探测

    是否有危险。即刻的反应比耗时的、有意识的感知和深思熟虑更有进化上的意义。

    从广义上讲,你可以说大脑的某些区域“看到”了危险,但没有将看得见的图像发送到意识里。

    盲视病人的视觉定位和导航系统是原始的、无意识的。病人在潜意识里察觉了

    光线的位置,但没有引发知道感,因为这种觉察到不了大脑,所以无法产生任何感

    觉。因此,病人坚持声称他没看到光线,但他显然对光线的位置有一种潜意识的知

    晓,只是他并不知道自己知道什么。

    从盲视的例子中我们可以看出,知道和对这种知道的意识之间是相互脱节的,不受我们的控制。盲视通常因中风引起,这样的病例十分罕见,但是,知道感的错

    误表达却是日常现象。我们从思考自己的回忆开始,来看看知道感的各种错误表达。

    我千真万确地记得

    想想看,肯尼迪被暗杀的时候你在哪儿?美国“挑战者”号航天飞机爆炸的时

    候你在哪儿?纽约世贸中心遭到空袭的时候你又在哪儿?现在再问问自己,你对那

    些回忆有多确定。如果你觉得非常确定,那么请继续保持这种感觉,然后读读下面

    的“挑战者”号研究案例。如果你不记得自己当时在哪儿,就问问自己是如何知道

    自己不记得的。不管你是否记得自己在哪里,你都要努力弄清楚你对这种回忆的确

    定程度。

    在“挑战者”号爆炸的那天,研究“闪光灯效应”记忆(对极度戏剧化事件的

    回忆)的心理学家乌尔里克·奈瑟(Ulric neisser)让他班上的106名学生写下他

    们是如何听到爆炸消息的,以及当时他们在哪里、在干什么,听到爆炸消息是什么

    样的感觉。两年半后,他们再次接受了访谈,结果显示:25%的学生所说的跟他们原

    来日记记录的截然不同;一大半人错得不算太离谱;真正把所有细节都写正确的人

    不足10%。然而,在他们看到原来写的日记前,大多数学生都认为自己的记忆正确无

    误。

    我们只能无奈地承认记忆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改变的事实。在我们还是孩子的

    时候,我们曾亲眼看过一件事随着人们的重述而不断发生变化。在很多次家庭聚会

    上,我们都听到曾经熟悉的共同经历变得说不清楚,对同一件事情常常会出现截然

    不同的描述,但是大家又都坚持自己的说法。所以说,看到自己的记忆跟写的日记不一样也没什么好奇怪的。然而在挑战者号研究中,学生们面对他们自相矛盾的记

    述时的反应大大出乎我的意料。许多人都信誓旦旦地说自己错误的记忆是正确的,就算把他们自己亲笔写的日记给他们看也无济于事,一个学生竟然这样解释道:“

    这的确是我的笔迹,但事情不是那样的。”

    这些学生们为什么不想想看,他们的日记就是在刚刚事发后写的,这肯定比几

    年后回想的记忆更准确。是出于骄傲吗?是固执吗?还是怕承认错误?不记得挑战

    者号爆炸时发生的具体情况并不意味着一个人有多失败,也不至于让他们如此激烈

    抵制,或者对那些与记忆相悖的证据拒不低头。恰恰相反,要是这些学生们转而选

    择自己亲笔写的日记,那不是更达理、更明智吗?毕竟他们的回忆很可能随着时间

    的推移而改变了。

    将错就错

    1957年,斯坦福大学的社会心理学教授利昂·费斯汀格(Leon Festinger)在

    描述这种恼人的精神状态时引入了“认知失调”这个术语。在这种精神状态下,“

    他们正在做的事跟他们所知的道理不相符,他们持有的观点与自己其他观点相矛盾”。在做了一系列精密的实验后,费斯汀格得出了这样的结论:这种矛盾通常都会

    通过个人态度的改变来解决,人们一般都不会放弃这种不和谐的信仰或观点。

    举例来说,费斯汀格和他的同伴们描述了一个邪教组织,这个邪教组织认为地

    球就要被洪水毁掉了。当被证明洪水没有淹没世界时,对这个邪教组织不怎么狂热

    的人更倾向于承认自己错了,而那些抛家舍业投入到这个邪教组织中的人则更倾向

    于重新解释那些证据,以显示自己自始至终都是正确的,地球之所以没有毁灭是由

    于他们的虔诚。

    费斯汀格经观察发现:人们对一个信念越认同,就越难放弃,就算是面对无可

    辩驳的相反证据都无济于事。人们既不会承认自己判断错误,也不会放弃所持的观

    点,而是采用一种新的态度或信念证明理应如此。认知失调理论在社会心理学中已

    经成为最有影响力的理论之一,它给我们提供了一个例子,让我们思考自己是如何

    对待相互矛盾的价值观的。然而,就连它也无法解释为什么放弃不合理的观点这么

    困难,为什么与我们所持观点相悖的证据看起来那么令人信服,可还是无法让我们改变立场。在邪教组织教徒中出现这样的行为很容易理解,但为什么这也会出现在

    我们这些有头脑、明事理的人当中呢?

    不治自愈的病人

    布鲁斯·莫斯利(Bruce Moseley)博士组织了一批哈斯顿外科医生,对180名

    膝盖骨关节炎病人进行了一项研究,结果发现,病人在接受过“伪”关节镜手术疗

    程后,都声称自己的痛苦得到了缓解,灵活性也增强了。

    76岁的A先生是一位参与过第二次世界大战的退伍老兵,他的一只膝盖疼痛长达

    5年之久,X光检查出他患有退行性骨关节炎。在实验中,他被安排到安慰剂组接受

    治疗(也就是“伪手术”,医生会对病人实施全身麻醉,然后在膝盖的皮肤上切个

    切口,但并不会做真正的修复手术)。后来,A先生被告知他接受了伪手术,医生还

    把治疗过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然而,他的病情居然有所好转——这些年他第一

    次可以不用拐杖行走了。他完全理解伪手术的含义,可他还是十分确信他的膝盖被

    修复过。

    “手术是在两年以前做的,从那时起,这个膝盖就再也没折磨过我。我对莫斯

    利医生非常信任。每次我在电视上看到他,都叫我老婆过来看,‘这就是给我修理

    膝盖的那个医生!’”

    病人明明“知道”他没有实施修复手术,但还坚持说医生修理了他的膝盖。如

    果我们发现有些病人由于脑损伤产生了相似的问题,那么你会怎么想?

    虚无妄想

    29岁的B女士是刚毕业的学生,因病毒性脑炎住院。她总是抱怨说:“什么都感

    觉不真实,我死了。”她拒绝任何治疗,坚持说“给死人治疗一点意义都没有”。

    于是,她的内科医生试着跟她讲道理。他让她把手放在胸口感觉自己的心跳,然后

    告诉她,心脏的跳动说明她没死。病人反驳说,因为她死了,所以她跳动的心脏不

    能作为她还活着的证据。她承认在死了和能感觉到心跳之间有逻辑矛盾,但是任何

    能证实她还活着的证据都没有她已经死亡的感觉更“真实”。几周后,B小姐开始恢复,虽然她不再认为自己死了,可是她还是觉得一个人死

    后也可能感觉到心跳——毕竟,这曾经发生在她身上。

    科塔尔综合征[1]是法国精神病专家朱尔斯·科塔德(Jules Cotard)提出来的

    概念。1882年,他用这个概念描述了几个有自我否定妄想症状的病人。这些病人有

    的感觉身体某部分丢失或腐烂,更有甚者完全否定了身体的存在。在这种症状中,最奇怪的一类就是感觉自己已经死去,他们通常对这种感觉有着不可动摇的信念,就算感觉到心跳也不足以压制这种强烈的真实感。

    所有这些综合征的临床特征的共同处就在于,病人对改变自己的信念无能为力

    ,就算他从逻辑上认识到自己的信念是错误的也无法改变立场。

    我的桌子肯定被人换走了

    C先生是一位优雅的退休艺术家,在一次轻度中风后住院。第二天早上,他感觉

    好了,然后就出院了,可在他回家刚几分钟后,他就痛苦地给我打电话。他非常确

    定自己最喜欢的古董桌子被一张廉价的赝品替换了。“你赶快过来亲眼看看。”他

    说。

    遭到怀疑的书桌是18世纪的意式餐桌,体积庞大,占据了小屋颇多空间。这张

    桌子周围轻轻松松就能坐十来个人,而且仅仅是把它抬起来就得靠好几个人的共同

    努力,何况它又宽又大,除非把法式大门拆掉,否则根本就搬不出去。我马上指出

    ,不可能有人溜进来搬走他的书桌,给他换一张赝品。

    C先生摇着头说:“是啊,我也承认从理论上说书桌不可能被换掉,可它还是被

    换掉了呀。听我说,要是我看到真品,我就知道是真的,这张桌子绝对不是真品。”他的手划过桌子纹理,摸索着两个早就存在的虫子洞,不解地说:“真有意思,我的桌子上也有这样的洞,但就是感觉一点儿都不像。肯定有人换了它。”接着他

    一口咬定:“毕竟,我知道我所知道的。”

    这些病症都有非常显著的共同点,那就是当知道感和逻辑相悖的时候,他们都

    倾向于用感觉解决这种矛盾。这些病人不会否定与逻辑和重要证据相悖的看法和信

    念,而是通过扭曲的逻辑为这种感觉辩护。C先生的说法也指出,知道也可能还包括其他很难界定的心理状态,例如熟悉感

    和真实感。熟悉感跟舌尖感或似曾相识感一样,同样比经验或认知更优先。在我们

    被一道多项选择试题难住的时候,往往会倾向于选择感觉最熟悉的那个答案。尽管

    我们没有什么合理的理由,但我们就是认为这样的答案比那些我们分辨不出或不熟

    悉的答案感觉起来更像正确答案。C先生的“当我看到真品我就知道是真品”这句

    话指出,“真实”感可能也会让我们更相信一种观点是正确的。患有妄想错觉综合

    征的病人常常会混淆了“正确”感跟“真实”感。

    C先生的中风似乎影响了他正确分辨熟悉感和真实感的能力。当桌子的外表和对

    桌子的感觉都无法引发这些感觉的时候,他就只好总结说这张桌子不可能是原来的

    那张。显然,桌子太大搬不走,这是铁证如山,可他在查看自己的桌子时找不到熟

    悉感和真实感时,就引发了认知失调,从而在解决这种认知失调的过程中产生了妄

    想。

    在第3章中,你将会看到熟悉、“真实”、确信、真相、似曾相识和舌尖感等精

    神状态共同享有的、跟知道感相似的心理状态,这包括直接对大脑边缘系统电刺激

    而引发的能力。

    可能是对的,但是不对

    前几天,我在一个闹市区加油站把自己的车拿去代客泊车。在我回来后准备开

    走时,我突然觉得不知是哪有点不太对劲儿。我对服务人员的注视很怀疑,于是揣

    摩自己是不是多给钱了。我检查了一下油压表,又看了看有没有哪扇门开着。后来

    我才意识到,是座位被服务人员调整过了。这没什么本质的不同,座位只是比平时

    高了一厘米,但是我的臀部马上就知道了,而找出这点却花费了我相当长的时间。

    我想起了路德维希·维特根斯坦(Ludwig Wittgenstein)写的一个故事。

    一个人在一家裁缝店订做了一套西装,要求跟他身上穿的那套一模一样。裁缝

    非常认真地量了所有的尺寸,并一一记在笔记本上。一周后,这位顾客前来试穿他

    的新西装。

    “这件不对。”顾客恼怒地说。“肯定对,我量给你看。”裁缝说着拿出尺子,把西装的尺寸跟他那天记在笔

    记本上的尺寸比给他看,道:“看,一模一样。”

    顾客调整了一下他的新西装,但还是很不舒服,也很不开心。“可能是对的,但是不对。”他拒绝买单,怒气冲冲地走了。

    就我的车座来说,我不得不好好想想所有让我感觉不对劲儿的原因。所幸有些

    东西是可以衡量的(例如车座的新角度),并能借此解释我的感觉。然而在裁缝店

    这个例子当中,使那位顾客不对劲儿的感觉是品味问题,是难以表述或潜意识的审

    美问题。不管尺寸怎样,西装就是感觉不对。

    裁缝要求付钱,而顾客承认尺寸确实是他的尺寸,但西装却不是他想要的西装

    ,因此,他没有义务买下那套西装。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是对的,结果却导致恼人的

    常见抱怨——争论的结尾。我们常常谈论内在感觉,如今也有很多的文学作品是关

    于大脑神经的,似乎思维的某些形式可能真的产生于你的内脏。也许就是这样,也

    许我的身体早就知道我的车座有问题。然而,不管感受起源于何物,关键特点就是

    ,对于判断某些事是正确的还是不正确的,我们似乎有一种潜在意识或感觉。

    挑战者号研究中的学生说:“是我的笔迹,可事情不是那样的。”买西装的顾

    客说:“可能是对的,但就是不对。”想想这两者之间的相似性吧。当这样的确信

    感打败了明显的逻辑矛盾或者科学证据时,那会怎么样呢?“感觉是对的”或“就

    是对的”这样的感受很有可能具有潜在的生理学基础,这样的感受非常强烈,以至

    于普遍的理智思维感觉起来要么是错误的,要么是不相干的,有没有可能是这样呢?村 上春树曾说过:“陀思妥耶夫斯基以无限的爱心刻画出被上帝抛弃的人,在创造上帝的人被

    上帝抛弃到这种绝对凄惨的自相矛盾之中时,他发现了人本身的尊贵。”

    陀思妥耶夫斯基是俄国19世纪最伟大的文学家之一,他在俄罗斯文学乃至世界文学史上都与列夫·托尔斯泰

    齐名。陀思妥耶夫斯基患有癫痫病,9岁首次发病,之后间或发作并伴其一生。

    大约在1870年的万圣节之夜,陀思妥耶夫斯基在跟一个朋友讨论神的本性时,他突然叫道:“上帝是存在

    的!他是存在的!”接着,他失去意识,癫痫发作。

    对盲视的研究表明,了解以及意识到自己了解都是来自大脑的不同区域。因此

    ,我们也应该能够找到与盲视相对的临床病例——认为自己知道,但其实不知道。

    当然,这种隔绝的知道感一眼看去似乎很荒谬。大家都认为知道感必须依附于

    一种思想,为了消除这种观念,本章将简单地谈一谈似乎与我们话题不相干的一些

    现象。

    为了体验这些跟具体了解不相干的知道状态,让我们从历经一个世纪之久的经

    典杰作——威廉·詹姆斯(William James)所写的《宗教体验种种》(VArieties

    of Religious Experience)开始吧,这本书描述了探索思维的临床观察。詹姆斯

    写下这些启示性的引述,并加注了他自己的评论。

    诗人艾尔弗雷德·洛德·丁尼生(Alfred Lord tennyson)曾说过:

    我从来没通过麻醉剂获得过任何启示,但是我却通过一种醒着的恍惚(我找不到更好的词来形容它了)意外

    邂逅了圣启。那时我还小,非常孤单,常常会出现这种“醒着的恍惚”。有一次,我不断默念自己的名字,就这

    样,这个时刻降临了,个体本身似乎渐渐隐去,隐退到无边无际的地方。这并不是一种迷乱状态,而是最清醒、最确定、语言无法表达的……全能的神啊!这件事不是什么幻觉,也不是恍惚忘形,而是一种抽象的惊诧状态,神智完全清醒。

    对此,詹姆斯给出了这样的结论:

    个人宗教体验在神秘的自觉状态中有其本身的根源和中心……它只能直接体验,而无法给别人讲述,也无法

    传递给别人。神秘状态这种特点更像是感觉状态而不是智力状态……尽管这种神秘状态与感觉状态如此相似,但

    对那些体验者来说,它们似乎也是一种了解状态。这种神秘状态是深入到真相深处的洞察,这些真相用不相干的

    智力根本无法探测到。尽管神秘状态不善辞令,但它们是启蒙、启示,因此它们极其重要。一般来说,它们对事

    后有一种奇特的权威感。

    这是一种出色的观察力而不是思维。尽管缺乏现代的神经学技术,但詹姆斯还

    是能直指我们如何知道我们所知的关键特征:“神秘真相像感觉让我们获得的了解,而不像概念性思考让我们获得的了解。”

    詹姆斯的描述极其直率——人们在神秘状态下体验同步的精神感受,这种感受

    很像了解,但它出现在没有任何特定了解的情况下——没有沉思,甚至没有有意识

    的思考,就这么确信。

    神秘体验的感觉是如此美妙

    在詹姆斯年代,对于宗教顿悟是如何产生的这一问题出现两大阵营:一种认为

    它来自心理问题,歇斯底里、转化反应等都是人格分裂的病态人格;另一种认为是

    灵魂问题,是从上面来的直接启示。

    如今,我们越来越多地听到的是第三种可能性。最近的神经生理研究显示,这

    样的感觉直接源自对大脑局部区域(边缘系统)的刺激——要么在刺激大脑时发生

    ,要么在刺激之后再发生。

    神经学家最常引用的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日记。尽管我们缺乏病理学的确认,但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病情发作从性质上说是颞叶边缘系统结构失调所致的突发典

    型。

    大约在1870年的万圣节之夜,陀思妥耶夫斯基在跟一个朋友讨论神的本性时,他突然叫道:“上帝是存在的!他是存在的!”接着,他失去了意识,癫痫发作。

    陀思妥耶夫斯基后来在日记中写道:

    我感觉天空覆盖下来,笼罩住大地,天空吞没了我。我真的触到了上帝。他走

    进我的体内,成为我自己,是的。你们所有健康的人都无法想象我们癫痫病人在发

    作之前那一秒钟感觉到的幸福……我不知道这种幸福持续了几秒钟、几个小时还是几

    个月,但是相信我,就算你把生命可能带来的所有欢愉都给我,我也不会跟你交换

    这一刻的感受。

    狂喜之乐是不是就这样被任性的电子激发了出来?为什么不能呢?如果你认可多

    伦多心理学家米歇尔·普新格(Michael Persinger)的研究,那么你就会知道,通

    过大脑外部刺激能产生同样的效果。在实验中,被试们会戴上配有电磁线圈格网的布游泳帽。普新格用磁铁刺激被试的大脑局部区域,他们能产生“一种感觉到的存

    在”感、“另一半的自我”感以及“宇宙的单一”感(事实上病人都是这么描述的)。

    来自边缘系统的声音

    前面所描述的种种都是很难复制的,但幸运的是,我们有一种可以更一致、更

    可控地呈现出知道的精神状态的方法。接着往下看的时候,请记住脑电图是神经学

    者用来定位大脑其他主要脑功能(例如运动动作、视觉和听觉)的技术。不过,我

    们首先来简单说说边缘系统。

    尽管一些神经科学家质疑边缘系统不是特定的实体,但是“边缘系统”这个术

    语对讨论那些控制最主要和最基本情感的脑功能区域非常有用,因为这些区域与情

    感反应和决策相关。

    用来做实验的动物真是不幸,因为最容易研究的情感是老式的恫吓。让我们来

    看看纽约大学神经科学教授约瑟夫·勒杜(Joseph Ledoux)的挑衅系列实验。勒杜

    设置了一种环境,让老鼠对铃声产生联想,铃声一响,就电击它们的爪子。在老鼠

    明白铃声响起就会遭到电击之后,每当铃声响起,即使不电击它们,也会激起它们

    典型的恐惧反应——身体活动短暂性停止、心率血压改变、出汗、释放压力荷尔蒙。勒杜试图从实验中寻找产生这种恐惧反应的路径。

    他发现,只要切断老鼠的听觉神经(耳朵和大脑之间的神经联结),恐惧反应

    就会完全消失。如果他让老鼠的神经保持完整无缺,并只用手术切除听觉皮层(处

    理并创造声音自觉意识的大脑区域),老鼠就“听不到”声音了,但它们依然会有

    恐惧反应。还记得盲视现象吗?勒杜推测,切除老鼠听觉皮层与盲视现象相似,老

    鼠在自觉意识没有听到铃声的情况下,铃声的到达依然能引起皮层下脑部的恐惧反

    应。勒杜证实,神经通路绕过听觉皮层直接与杏仁核相连结,而杏仁核对包括恐惧

    反应的情感反应的认知和记忆都非常重要。

    勒杜的实验在很大程度上阐明了杏仁核在激起恐惧反应中的作用,无需任何自

    觉意识,也无需对刺激物有什么认识,就会引起恐惧反应。反过来,如果切除动物

    双边杏仁核,就会产生一种完全没有恐惧感的状态。在双边杏仁核遭到损坏的少数病人当中,也发现了这种无畏感。在特性上,这

    样的病人以一种积极的无畏态度接近崭新的、有潜在风险的境况。当患有双边杏仁

    核损伤的病人被吊在直升机上的时候,他们却还在畅想到西伯利亚猎鹿。还有一个

    接受广泛研究的年轻女病人SM,她两个杏仁核钙化萎缩,即使是一个100分贝的汽笛

    突然鸣笛也吓不到她。尽管一再重复这个试验,SM都没有呈现出任何自主的改变(

    例如脉搏加快或血压升高)。行为精神病专家安东尼奥·达马吉欧(Antonio Damas

    io)深入地研究了她的缺陷,据他说,SM能非常理智地谈论恐惧是什么,但是她双

    边杏仁核的损伤让她无法意识到潜在危险的意义。这些研究使得精神病专家现在认

    同杏仁核对恐惧反应非常重要,但是要研究那些无法进行确切分类(例如似曾相识

    或畏惧感)的精神状态则更难。我们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它们,也不知道该如何让我

    们的观察标准化。辨别吓坏的老鼠很容易,但是要辨别啮齿目动物的陌生感就没那

    么容易了。

    有一种特殊的癫痫病——颞叶-边缘的自发放电产生了一种稍纵即逝的(几秒钟

    到几分钟)改变或意识的暗晦,常常与其他精神感受(似曾相识、畏惧、恐惧,甚

    至像陀思妥耶夫斯基描述的那些宗教感受)的侵入相关。这些精神感受的强烈程度

    从意识的短暂停滞到自觉意识的完全丧失和大痉挛,不一而同。

    为了便于讨论,我选择以刺激杏仁核时的描述作为证据,因为杏仁核能提供非

    常多的重症患者描述。为了避免文化差异的影响,我的研究对象来自几个不同的国

    家。尽管在背景、文化和语言上他们有着显著的差异,但他们的相同点也非常显著。我根据普遍经验把病人的描述进行归类,但还是有某种程度的显著重叠,而且当

    这种“感觉”出现的时候,很多都是迅速地伴随发生或连续发生的。此外,我还收

    集了一些病人自发发作的描述,每段描述都来自不同的病人。

    当你倾听这些来自边缘系统的声音时,记住这些病人所描述的并不是依赖于任

    何特定的事先思索、推理思路、情绪、个人怪癖或者环境,而是只有电流干扰。

    似曾相识和熟悉感

    自行发作:“我不知道这是哪里,但是似乎非常熟悉……我觉得离上次发作很近

    ——我觉得我马上就要发作了,这是一种很熟悉的记忆。”

    皮层刺激:“我有印象我来过这里,我经历过这些。”自行发作:“病人描述说有种想法进入了他的大脑,他觉得以前好像有过这种

    想法,就是他过去听到过、感觉到过、想到过的某些东西……但是他无法描述这种感

    觉。”

    自行发作:“病人突然体验到一种回忆感,这感觉起来像是她以前在哪里经历

    过的情景,使她觉得她看到了某些很熟悉的情景。在她试图回忆到底是什么的时候

    ,感觉到了一种喜悦感。”

    作者评语:在这种描述中,熟悉感与记忆是分离的,也就是说,熟悉感并不依

    赖于记忆或产生于记忆。“知道感”出现在大脑里。

    素昧平生的感觉

    皮层刺激:“我做梦我不在这里……我与现实有点脱节……”一再重复刺激某个

    点。“似乎有点儿警示的感觉。”再次重复刺激。“我正在迷失与现实的接触。”

    自行发作:“他有种‘话语陌生’感,似乎他之前从来都没见过或没听过这些

    话。”

    自行发作:“他的发作先兆开始于看物体会产生很怪诞的感觉,尽管他能理解

    别人的话,但是感觉某些方面听上去很陌生。”

    皮层刺激:“事情变样了……我是另一个人,我似乎在其他什么地方。”病人还

    以一种濒死的感觉描述了痛苦经历。

    皮层刺激:“从35岁开始,病人就突然在顷刻间感觉他似乎正在跌进另一个恐

    怖的世界里,他很害怕。”

    自行发作:“每次他在自己房间里犯病的时候,都感觉似乎他的房间不一样了

    ,变得陌生了。”

    陌生的熟悉感

    熟悉和陌生的刺激感如同对立的二重唱,关于二者的描述如下。

    自行发作:“在没有失去自觉意识的短‘梦’里,他突然对一个场景有一种非常强烈的记忆,记得自己经历过这个场景。虽然如此,但这个场景还是感觉怪诞。

    后来,这种场景超过了‘做过现在正在做的某事的印象’。对我来说,我似乎已经

    经历过全部的境况:有一种陌生感,常常还带有恐惧感。”

    自行发作:“从恐惧感开始,接着是一种无法定义的内在的陌生感,有时跟以

    前的记忆或最近的记忆有些关联(这种更像思维,而不太像感官影像)。”

    自行发作:“从一种愉悦的审美幻觉开始……对他来说,似乎宏伟庄严,给了他

    极大的喜悦。同时,他感受到热切的思想,他会不加甄别地接受。那可能是一个声

    音,就像在梦里——他觉得有人希望他受到伤害,人们正在说他的坏话,而他同时

    又能从这种情景中获得乐趣。”

    自行发作:“从一种不适感和腹上部紧压感开始。有一种对环境的陌生感和不

    真实感,这种陌生感和不真实感还带有模糊的似曾相识感。接着,联络中断。”

    自行发作:“从一种无法定义的恐惧感开始,这种恐惧感有时候跟内在的窃窃

    私语声有关。接着,又是一种极度痛苦的情感状态,带有熟悉的回声,‘像对情感

    的记忆’。”

    我列出这些详细的描述,并不是要把边缘系统当做感觉(例如熟悉感、真实感

    、知道感、思想净化等)起源的唯一位置,而是要告诉大家,不需要事先触动思维

    或记忆,只需采用一些化学手段或电能手段,就可以把那些使我们体验自己思想的

    感觉激发出来。熟悉和真实不是自觉意识,陌生和怪诞也不是自觉意识。它们在没

    有任何相关推理或自觉思维的情况下都能轻而易举地被激发出来,但是这些“心理

    状态”到底是什么?应该用几句话来谈一谈,澄清一下了。约 翰·纳什(John Nash)是博弈论的创始人之一,也是1994年诺贝尔经济学奖的获得者。非常

    不幸的是,他患有精神分裂症。根据他的经历拍摄的电影《美丽心灵》不知感动了多少人。

    纳什在精神病发高峰期认为外星人试图跟他联络。他不能接受麻省理工学院的正教授职位,因为“我被选定

    去做南极洲的皇帝”。当一位同事问他,像他这么出色而睿智的人,怎么会相信这样的胡言乱语时,纳什回答说

    ,他感觉到的信息和睿智的思想一样,都来自同一种途径。

    路德维希·维特根斯坦认为,哲学中的难题最终都归结为语言问题,这种观察肯

    定符合对心理的研究。当今关于心理状态的分类方法对于深刻理解心理如何运转是

    个巨大的障碍。虽然恐惧是一种原始情感,但从舌尖感到完全陌生感,从完全真实

    感到非现实感,种种感觉都不是单纯的情感,也不是单纯的思维,但这些都能使我

    们的精神体验变得丰富多彩。在写这本书的时候,我苦苦思索该如何称呼这些感觉

    ,然后就突然想到了。这个称谓应该是基础生理学的精确反应。

    心理学家常常把确定的情感状态分为两种:一种是原始情感,例如快乐、悲伤

    、恐惧、愤怒、惊讶和厌恶;另一种叫做社会情感,例如尴尬、嫉妒、罪恶感和骄

    傲。

    毋庸置疑,尴尬是一种令人厌恶的感觉。按照一般的说法,尴尬是一种成熟的

    情感,以明显的行为表达出来,例如脸红或眼睛瞥向最近的出口。不过,感激是情

    感还是思想?抑或是依赖其他情绪的混合情感?每天早上,我都在想我有多幸运。

    我告诉自己要保持感恩的心,而且我也做到了。对于我来说,感恩就像一种比照—

    —不像一种情感,而像一种智力练习。

    “知道感”是原始的冲动

    我无法想象不为什么而骄傲就能感到骄傲。我们为什么而骄傲,为什么而感激

    ,为了什么而尴尬,或者为了什么而高兴。在神经病学诸多著作中,并没有谁说过

    大脑局部受损会导致缺乏骄傲或感恩。虽然骄傲、感激等情感不是原始情感,但它

    们是其他更为原始的心理状态的最终产物。

    那么,其他那些所谓的原始情感呢?惊奇是伴随着意外而生的反应,但是对妙

    语连珠的玩笑感到惊讶,或者对毛骨悚然的巨大扭曲感到吃惊,都需要一些认知元

    素。惊奇的感觉不能通过大脑刺激简单地被激发出来。“惊奇”这种感觉非常原始,连这么原始的情感在生理上都很难分类,那么对

    于更难以捉摸的知道感,如何才能找到合理的分类方法呢?与此相似的一种情景,类似于我脑海里意识流的声音。尽管这种声音耳朵听不到,但我“听到了”我内在

    的声音,这跟我“看到”我自己想象里的一个物体是一样的道理。这就是知道感:

    我们通过视觉、听觉和味觉来感受我们的外部世界;通过熟悉感和陌生感、真实感

    和虚幻感、正确感和错误感等感觉来感知内部世界。

    之前我提到的似曾相识感也可以被描述成一种心理感受。视觉是眼睛和相关大

    脑皮层的感觉输出,从神经生理学上来讲,感受则更像是神经结构的不连续的输出。

    然而,把这种心理状态看做感受的最实际的原因就是,它们受限于某种生理原

    理,并且这种生理原理在其他感觉系统中非常常见。如果你切断拇指的感觉神经,那么你的拇指就会一直感觉麻木。当感觉系统受到影响时,不舒适的感受就不可避

    免。相似的现象也会发生在大脑里面。

    想想幻肢痛的例子。一个人的胳膊意外截肢了。虽然现在胳膊不在了,但以前

    从这条胳膊接收感官输入的大脑区域却无法有效地感知到胳膊不在了,还在经受着

    诡异而痛苦的创伤,也就是所谓的幻肢痛。神经受伤会导致人无法消除麻木感,虽

    然被截肢者能清楚地看到胳膊不见了,但还是无法停止恼人的幻肢痛。

    无厘头的确信与不确信

    同样的推理方法允许我们再三思索这种怪诞的念头,例如感觉自己死了,或者

    感觉自己独一无二的宝贝桌子是个廉价的赝品。我们并不指望能通过推理或相反的

    证据克服这样的念头(如果这种念头是感觉系统改变的产物),但是对于知道感而

    言,这种逻辑也同样适用。

    诺贝尔奖获得者数学家约翰·纳什在精神病发高峰期认为外星人试图跟他联络。

    他不能接受麻省理工学院的正教授职位,因为“我被选定去做南极洲的皇帝”。当

    一位同事问他说,像他这么出色而睿智的人怎么会相信这样的胡言乱语时,纳什回

    答说,他感觉到的信息和睿智的思想一样,都来自同一种途径。

    如果你认识强迫症患者,你就会看到,就算他们知道什么是真的,也无法根据自己的所知行事。他们会一再检查火炉,确定关上煤气了没有;就算看到锁已经锁

    好,他们还是会再三检查;他们还会反复计算找给他们的零钱数目对不对。客观证

    据似乎无法激发适当的知道感,因此强迫症患者会一直保持高度的疑虑和焦虑状态。

    心理学家最近开始考虑“确信”和“不确信”的作用了,因为它们与精神分裂

    症和强迫症有关。这是一种引人好奇的可能性假设,两种精神错乱都有非常重要的

    遗传影响。然而,遗传差异能在一个人轻而易举就“确信”或总是“不确信”的方

    面发挥作用吗?有些人认为自己什么都知道,有些人则对什么都持怀疑论,就算病

    人看到与自己想法相悖的实验结论也不服输,坚信某事就是错误的。

    心理状态分类可能也取决于神经自主程度。那些感觉和情感是普遍的,并深深

    嵌入我们的神经中枢系统中,能够独立激活任何思想。例如,恐惧和杏仁核之间有

    密切关系,又如,似曾相识感和颞叶之间也有紧密联系。

    更复杂的状态并不那么局部化,也不会自发出现,这种状态要求思想、记忆或

    有意识的干预的相助。似曾相识感是普遍的、自发的,但罪恶感和悔恨则不是。在

    那些记录在案的患者中,没有一个人能在癫痫发作时最先体验到讽刺感。

    综上所述,知道感和类似知道感的感觉应当被看做是跟恐惧和愤怒状态一样的

    原始情感。现在,我们应该对知道感在塑造我们思想方面所起到的作用进行相似的

    审视了。在 一间烟雾缭绕的房间里,紧张的决策委员会正在为一项决议投票。来自各个领域的专家组成

    了委员会,为了决定应该如何应对突然出现的闪光。

    第一位专家代表你的童年记忆,认为在一个面包机短路起火时也发出过相似的闪光;第二位专家代表着普遍

    的警示系统,最近它变得特别敏感,因为刚刚发生了“9·11”事件;第三位专家代表了对摇滚音乐会闪烁的灯光

    的合成记忆;第四位专家代表……每个成员都有自己的观点,每个成员都只有一票。每个成员跟委员会以外的其

    他人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在听到所有的观点后,每个成员都投票,最后结果当然是少数服从多数。啊哈,知

    道吗?这一切都发生在你的大脑了,而且你对它们一无所知。

    如果知道感是一种原始的心理状态,不依赖于任何潜在的了解,那么我们下一

    步就是要看有意识的思想和不由自主的知道感之间的相互作用是如何决定“我们何

    以感觉我们知道自己所知的”的。我们不需要为神经生物学的大量复杂细节而焦灼

    ,重要的是抓住控制大脑分层结构的关键要素。在这一章中,我们会了解一下神经

    网络。

    在人脑中,一个神经元接收到了来自大约数万个其他神经元的输入信息。每个

    信息单位要么刺激细胞放电(正输入),要么抑制细胞放电(负输入)。

    尽管神经元是相互作用的真正交响乐,但它总共也只有两种选择——要么放电

    ,要么不放电。在这种最基础的程度上,大脑就像一个巨大的开关编码,但是神经

    元之间的联结并不是固定的实体。联结处于一种持续状态——受到不断的刺激,或

    加强或减弱。使用这些联结,这些联结就会加强;否定这些联结,它们就会减弱;

    当相同的神经元之间的联结相互影响时,它们就保持不变。关于破解神经元个体是

    如何集中创造思想的,一直都是神经科学的神圣任务,但是,人工智能(artifici

    al intelligence, AI)给了我们一些引人好奇的线索,告诉我们这有可能是如何

    发生的。

    神秘的隐蔽层

    AI科学家用这些生物神经元和它的联结作为模型,建立了人工神经网络(arti

    ficial neural networks, ANN),这种网络能下棋、打牌、认识面孔、听懂人

    话。标准电脑程序是逐行工作,不管对与错、是与否,所有的结果都提前被编入了

    程序,但人工神经网络则采用完全不同的方法。这种网络依据数学程序,这种数学

    程序最初没有任何特定值。程序员只提供公式,输入信息则决定形成什么样的联结,以及每种联结跟其他所有联结之间的关系(或者权重)应该有多强。问题没有可

    预测的解决办法,因此它更像是一旦一种联结发生改变,其他所有的联结就都会发

    生改变一样。这些易变的相互关系是“认知学习”的基础。

    AI协会把进行权衡的虚拟空间列为隐藏层。从概念上来说,隐藏层位于所有必

    需(输入)信息以及用于处理这种信息的数学编码之间复杂的相互关系中。在人脑

    中,隐藏层并不是特定的解剖结构,而是存在于神经网络所有神经元之间的联结中。网络可以被相对局部化(例如,专门视觉模块受限于枕叶皮质的一个小区域),或者被广泛地散播,遍及大脑,如图5—1所示。

    隐藏层为大脑的信息加工提供了一种强有力的比喻说法。在隐藏层中,生物学

    所有的要素和过去所有的经验——不管是记得的还是早就忘记的,都影响着输入信

    息的处理。这是输入数据和最终感知之间的分界面。

    为什么你所说的红色不是我看到的红色,你所认为的美丽不是我所认为的美丽?为什么对一件事故的目击证词会有不同的说法?为什么我们大家不会把钱放在同

    一个轮盘赌数字上?这就是原因所在。图5—1 神经网络

    我引述隐藏层这个概念就是为了强调精神生理学的关键要素。所有通过改变庞

    大神经网络之间的协作关系(相关的评价)以操纵观点和信息的思维,全都产生于

    这些隐藏层。

    既然隐藏层是如此重要的概念,那么就让我们看看大家都熟悉的人工神经网络

    的内在运作方式吧!

    为什么亚马逊网站懂得你的喜好

    任何在亚马逊网站上买过几次书的人都有过这样的体验:网站会向你推荐其他

    你或许会喜欢的图书。这种体验可能会让你感到不安,因为你不明白为什么它懂得

    你的喜好。事实上,向你推荐书的软件就是ANN程序,它能把你在亚马逊网站上浏览

    过的所有图书网页收集起来,建立成一个数据库。在你第一次登录亚马逊时,它不会给你推荐任何图书,因为ANN还不知道你的喜

    好。尽管数学公式非常好用,但要是没有你的输入它们就毫无用武之地。随着你浏

    览网页时每点击一本图书,就会向ANN数据库输入一次信息。渐渐地,一个模式开始

    建立起来了,图书的相互关系也会随着你是只点击阅读一些试读页还是买下这本书

    而进行排行(权衡)。显然,对亚马逊网站来说,购买比在浏览一些试读页后拒买

    更有分量。

    事实上,ANN知道你的喜好,也知道推荐哪本书你购买的可能性比较大。在你第

    一次开始使用亚马逊的时候,如果只搜索并购买犯罪小说,那么随后的推荐就会集

    中在这个题材上,跟最接近的相关区域还有些交叉,例如真正的犯罪小说或福尔摩

    斯的传记小说。

    如果你很久都不再读犯罪小说,那么数据库里的犯罪小说比例就会逐步地归零。从本质上来说,这个程序会通过跟随你是否读以及是否买的记录了解你的口味。

    它正在建立一个关系数据库——这个数据库不断地根据新的体验进行调整。虽然一

    些统计算法程序可能会做出预编程序推荐,但是逐行程序无法模拟不连贯、无法预

    测的口味本性。它会重复给出同样的推荐,直到程序重写。

    相比之下,ANN会不断从它的错误中学习,也可以通过对你购买的评估以监管自

    己的推荐。主观性、反复无常和所有无法预料的关联都会被纳入权衡中,同样,购

    买其他书也会影响到权衡。如果有1 000个喜欢推理小说的读者突然买了爱情小说,它就会把最新的爱情小说推荐给你,而这可能会让你措手不及。

    如果我们把在亚马逊网站上的每本书都看成是与里面其他书(神经元)相连的

    神经元,那么我们就可以得到神经网络的原始模式。一本书如何与其他书相连需要

    被不断地重新计算(重新权衡),这种计算建立在与所有书之间不断变化的关系上。

    有一个重要的观念:读者可以跟踪自己点击过的书,并把自己的输入列成表格。他可以记录亚马逊的推荐(输出),但是,就算是世界上最聪明的AI顾问都无法

    事先告诉他,ANN为什么是这样运作的。没有哪个潜在的程序或运算法则是包含原因

    在内的。进程取决于整套系统的相互关系,但没有哪种关系是固定的。没有人能从

    网络中抽出一块进行独立观察,就像你不能从波斯毛毯中抽取一根线,然后推断毛

    毯可能是什么样式一样。大脑中的秘密投票

    接下来,让我们更进一步地来看人类的神经网络。亮光一闪,射入你的眼睛。

    视网膜把闪光转化成电流数据,电流数据沿着视觉神经传输,进入大脑(输入)。

    然而,数据并不是直接把灯光一成不变地传输到意识中,数据最先到达的是潜意识

    待运站,它将在那里通过一个审查委员会的审查,这个审查委员会代表你所有的生

    物倾向和过去的经验,也会对灯光进行评估、讨论、审查。它们关起门来在意识外

    的隐藏层中操作。

    如果我们把每一个委员会成员都看做是一整套的神经联结,那么:第一个可能

    代表对相似亮光的童年记忆,当时,一个面包机短路起火也发出过相似的闪光;第

    二个代表着普遍警示系统,最近变得高度敏感,对恐怖主义的可能性高度警惕;第

    三个是摇滚音乐会的合成记忆;第四个通常是代表基于易受到惊吓反应的基因倾向。每个会员都有它自己的观点,每个会员只有一票。在听到所有的观点后,每个会

    员都投票,它们的票都会被记录下来(权衡),并做出一个最基本的决定——要么

    完全把灯光的信息完全镇压下去,要么把它送到知觉中去(输出)。

    童年记忆成员投票同意把闪光传递到意识中;恐怖主义警示网络成员唯恐闪光

    意味着爆炸,于是也投票表示同意;摇滚音乐会记忆成员厌烦音乐,在摇滚音乐会

    上无数次看到同样的闪光,觉得闪光应该忽视,于是它投票反对;遗传倾向成员也

    反射性地投票同意。

    由于第三名成员的投票属于少数,因此闪光以多数派的意见传递到知觉中。你

    左顾右盼、心跳加快,对于从枪击到恐怖主义爆炸的一切可能都高度警惕。

    然而,如果你是在婚礼上呢,每个人都在为新娘拍照,那么你就松了口气,告

    诉自己别紧张。如果下一次再接收到相似的灯光,委员就会提醒每位会员说上次是

    错误的警示。一些之前投赞成票的会员就会羞赧、不再投票,于是委员会几乎全部

    投票要忽视这个影像。

    最终,如果闪光在委员会中出现的次数足够多,而且没有发生爆炸或火灾,那

    么就算是最紧张的委员会会员不愿意放弃它们杞人忧天的态度也无济于事。除非输

    出后续发生改变,例如看到一团火光或一场爆炸,否则投票将会逐渐发展成固定不

    变的否决。在这个项目中,每位成员都代表着带有自己特定倾向或偏见的神经网络。除了

    一些硬件化的遗传倾向之外,每位成员也都能倾听其他网络的意见并受到其他网络

    的影响。如果它喜欢另一个网络的世界观,可能就会增加(加强)与这个其他网络

    的联结,并加入那一组的行列。与此相反,如果它不这么做,它可能就会减少与那

    个令人不快的成员(网络)的联结。如果不知道其他每个成员会如何反应,就根本

    不可能知道每个成员将要做出什么反应。每个人都在不断观察其他人,每个决定也

    都会受到其他成员的影响。

    为了理解这个过程的重要性,不妨试想一下数十亿的成员们,每个成员至少有

    上万只手,伸出来相互握手、刺戳、拨弄、勾引或者抵挡其他成员。不可思议的是

    ,这个乱作一团的狂欢宴会竟然会转变成相对无缝集中的意识流。每个时刻输入的

    潜在信息量都非常大,即使如此,我们也能集中于意识的某个方面。对于那些大量

    的潜意识嘈杂信息,要么没有注意到,要么就干脆忽略它们。

    虽然意识是如何产生的依旧是个谜,但是从概念上来说,它肯定产生于隐藏层。

    我们为何顽固不化

    神经网络的概念也有助于解释为什么成型的习惯、信仰和判断很难改变。就拿

    河流来说吧,最初水流完全是随机的,也就是说,最开始它并没有什么更喜好的路

    线轨迹。不过,一旦形成小溪,水流就会更倾向于顺着这个阻力最小的轨迹走。随

    着水不断流过,小溪加深了,河流就形成了。

    大脑是有人性的,它也依赖于已经形成的方式。随着神经元间的联结增强,它

    们会变得更难消除。你挥杆打高尔夫的力度、咬自己指甲的动作、一直都坚持错误

    的观点——无论这些习惯是心理上的还是生理上的,都是神经元相互联结恼人的例

    子。从个人层面来讲,我们大家都不得不承认,如果我们能毫无痛苦地改变这些神

    经网络,我们就能放弃很多失败的自我提升企图。然而,斯金纳(B.F.Skinner)

    依然四处为推进行为调节喝倒彩。但他还真不孤单,因为破坏电路的观点不仅仅是

    科幻素材,它还是医学正在复兴的主题。

    1936年,神经学家、诺贝尔奖获得者莫尼兹(Egas Moniz)介绍了治疗人格分裂的手术(前额白质切除术,后被称为额叶切断术)步骤。该手术是要破坏额叶前

    区和大脑其他区域的联结。诺贝尔委员会1949年是这么评价莫尼兹的工作的:“尽

    管额叶切断术受到手术方法的某种限制,但应该把它看做是精神病疗法最重要的发

    现之一。”

    莫尼兹非同寻常的一点就是他对语言神经网络力量的预知,他的这种预言还带

    有一种天真——他认为可以通过手术改变这些网络。然而,由于旧的观念冥顽不灵

    ,因此,“要是觉得病了就切除掉”的手术精神还在继续。

    在这种科学幻想中,神经学家们一直想要把这些重要的无限连接塑造成可加工

    的医疗模型,是痴心妄想、彻底疯狂?还是诚挚真心的锲而不舍?网络不会像挡泥

    板上的铁锈一样可以被局域化。它们不能分成零部件,就像蛋糕不能被还原成蛋、糖、面粉、水和巧克力一样。大脑就是这些网络。伊 兹请你和你的妻子到他家吃晚餐。20年前,你曾跟妻子一起去过伊兹家,你觉得自己对他家

    的位置记得非常清楚。然而这一次,天很黑,暴风骤雨已经把地区街牌吹倒了。不过你告诉妻子

    :“没问题,他家我记得很清楚。”在争论了好几次之后,你最终把车开到街道,这条街道很像你记忆中的菲尔

    博街。然后,你对妻子说:“相信我。”你看到一栋房子,看上去就是伊兹家,于是你很自信地说:“到了。”

    “你确定吗?”妻子问道,“我记得他家根本就不是这里。”

    “绝对是,我知道这就是他家。”

    你下车去按门铃,房子主人出来告诉你走错了,这根本就不是菲尔博街,而且,“伊兹住在下一个街区”。

    你回到车上,还在辩解说房子里那个人的想法真古怪,肯定是他错了,妻子嫌恶地耸耸肩。

    时间就是一切

    在你酝酿出一个想法后,你会深深思量,终日冥思苦想。渐渐地,你确信了,对自己说:“是的,就是这样。”这是我们通常认可的次序,它赋予知道感权威性。同时,其他的次序都讲不通,都会剥夺知道感的实际价值。然而经验告诉我们,知道感跟自觉“推理”之间的关系是可变的。

    时间顺序有可能还包括以下的几个例子。

    在情景A中,我们体验了一种没有任何想法的知道感,就像在神秘体验和脑刺激

    研究中看到的那样,任何对这种感觉的阐述或解释都发生在这种体验之后。

    在情景B中,一系列无意识的联系构成了正确感。思维和正确感合成一个单元到

    达意识,并成为了顿悟时的体验。许多伟大的科学家把他们的突破描述成“灵机一

    动”或“它突然跳入我的脑袋里”,而不是有条不紊地冥思苦想的产物。

    如果事先不经过沉思和筹划,疑难数学定理就不太可能出现,但顿悟作为一种

    新联系的结果就比较容易接受,这种新的联系产生于事前的沉思冥想、半成型的疑

    问、模糊不清的直觉等要素的重组。这些联系开始于隐藏层内部,一旦被判断是正

    确的,就会进入意识。

    在情景C中,你会第一次遇到某个观点,如果客观上判定它是正确的,那么你就

    “知道”答案是正确的。例如,在你朋友应答门铃的时候你知道自己找对了朋友的

    房子,或者,你打电话找到了要找的人。在情景C中,一种想法的正确感显然是要接受有意识的评估和检验。

    为了无条件地相信知道感代表着一个无可厚非的结论,我们得知道这三种情景

    哪种曾真实发生过。时间就是一切。然而,如果大脑能够改变我们对时间顺序的感

    知,那么又会怎么样呢?虽然X事件在Y事件之前,但大脑却诱使我们相信X事件在Y

    事件之后,那又会如何呢?这听上去像是荒诞不经的命题,但是,如果对时间顺序

    的正确感知存在其他生理障碍,而这种时间顺序重排结构可以克服这些障碍,那又

    会如何呢?

    成功的棒球手

    布朗坐在装修简陋的匹兹堡酒店房间里,空调开得很热,他深陷棒球赛低潮—

    —他的队最后一名。现在,他在离家一万多公里的地方。自从他被送到这个穷途末

    路的棒球队后,就创造出了一大把的三振出局记录。比赛那天早上,他接到妻子的

    电话,问他会不会有年终奖——两个女儿都需要钱做畸齿矫正,还要交芭蕾舞课的

    学费。6岁的儿子走过来拿起电话说很想爸爸,接着儿子小声请求他:“请为我打出

    本垒打。”即使是铁石心肠的人听到儿子的声音也会心碎。

    他挂了电话,观看巨人队的比赛:贝瑞·邦兹三打三中,包括一个二垒打和一个

    本垒打。布朗打开钱包,取出一些又皱又旧的剪报,上面的话都引述于棒球史上最

    伟大的三名击球手:贝瑞·邦兹、泰德·威廉姆斯和斯坦·缪塞尔。

    邦兹告诉播音员、前赛扬奖获得者瑞克·苏克利夫,他将好球部位缩小到很小的

    击球区,这样他只要看这个区域就行了。邦兹说:“大概25分硬币大小。”

    1986年,泰德·威廉姆斯说:“在两次击球失败后,我在一个区域寻找一个投球

    点,大概就是银元大小。”

    斯坦·缪塞尔告诉一个新手:“如果我想投地面球,我就打球上面那三分之一;

    如果我想打平飞球,我就打球中间那三分之一;如果我想打高飞球,我就打最下面

    那三分之一。”

    他们是如何做到的?布朗问自己。这些天,他几乎都是眼睁睁看着球离开投手

    的手。在停车场,经理不断给他打气:“只要让球碰到棒就行了,不要想着打全垒打

    ,不要担心,也许你能在斯普林菲尔德[2]找回自信……”

    布朗迈步走上球场,有意无意地想着所有在他头脑中盘旋的信息:父亲满面的

    怒容、怀疑、失望;母亲捻着裙边,轻声祈祷;他的大学教练大叫着他的名字。这

    是他第一次作为正选球员上场,让他既骄傲又惊慌。

    请注意,布朗的隐藏层现在已经准备好了。它的任务还包括权衡童年的冷落、遗忘已久的失败、之前毫无准备的胜利、父母的态度和一大堆其他易变因素,信息

    量之大足以淹没心理分析的“泰坦尼克号”。

    照经理说的做,布朗最后想。大不了还可以对儿子解释说,胜利比个人统计数

    字更重要。一旦碰到球,轻松挥棒就是了。于是,布朗站好位置做好准备。

    挥臂准备,球在这里……中速,没有棒球,只有一轮满月飞过来。布朗想,只要

    投手一出手,他就要根据投手的手势做出判断。皮层下的运动中枢开始过量分泌唾

    液,它们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这个球的。于是,布朗将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接球上

    ,他根据自己得到的一切信息挥棒出手。

    他在左外野打了个漂亮的全垒打。球队以1:0的分数赢了,布朗也因此成了英雄。赛后,教练问布朗为什么不听他的指令。布朗老老实实地回答说:“我不知道,肯定有什么东西控制了我。”

    真的能看到球飞近本垒板吗

    专业棒球投手以每小时12.8~16公里的速度掷球。从球出手的那一刻到球穿过

    本垒板所用的时间大概是380~460毫秒。最少的反应时间(从球出手的影像到达视

    网膜那一刻到开始挥棒)大概为200毫秒。挥棒则需要160~190毫秒。反应和挥棒

    时间加在一起大概等于快球从投手踏板到本垒板的时间。

    为了理解问题的重要性,可以想想看,当你注意到球离开投手的手时,视网膜

    将这个图像传输给大脑,而后大脑对这个情况做出处理,而此时,快球已经走了近3

    米。对掷球的完全感知要花很长时间。处理上的延缓意味着,当球出现在某个位置

    时,其实已经不在那个位置了。要看“它会出现在哪里”,大脑就必须整合当时的运动速度,估计位置改变的角度,并把这个点跟当时看到的物体结合在一起。击球

    手开始挥棒的时候所感觉到的“现在”是“真实的”,这相当令人惊异。事实上,这个“现在”产生于复杂的潜意识计算中。

    等球开始飞行再去仔细考虑就太迟了——在击球手看到球出手和球的最初轨迹

    后就已经自动启动了。这听上去有点像掌舵的内部机器,诸如巴布·鲁斯或贝瑞·邦兹

    等击球手,都受到机械神经元群的影响。然而我们都知道,一个击球手的技巧不只

    是单纯的运动竞技,还取决于之前的练习和对比赛的大量研究。出色的击球手需要

    对对方投手的倾向非常了解,包括投出的球是什么类型,球在不同的条件下投出会

    投到哪里。环境的组合是无限的,可是每个击球手还是会对下一个投球的速度、轨

    迹和位置做出随机判断。在这个领域里,出色的球手都比新球手具有更高的精确度。

    投球的活动包括两个不同的基本步骤,这两个步骤纠缠在一起难以分开——事

    前的自觉分析、事件开始时几乎是瞬间发生的下意识计算。皮层对何时挥棒、往何

    处挥棒设置出一般指导,接着把控制权移交给翻译更快的皮下机构。一位计算机科

    学家在对投球物理学进行广泛研究后提交了一个简化的模式:“我们把投球时间三

    等分。在第一个三分之一中,击球手收集感受数据;在中间的三分之一进行计算(

    预计球什么时候会撞在他球棒上,会撞在什么位置);在最后一个三分之一挥棒。

    在挥棒期间,他就算闭上眼睛也不会有什么不同,因为他不能再改变挥棒了,他所

    能做的就是看着棒挥出去。”

    我们可以将这个结论放到拳击比赛中拳击手会一直等到完全看清打过来的拳头

    ,然后再分析状况,接着决定如何做吗?可见,即刻行动的生存益处都能不言而喻。

    综上所述,击球手挥棒靠的是对先前分析好的各种可能性,而不是看到飞近的

    球再做出判断。一个像贝瑞·邦兹这样的出色击球手比那些普通的球手更善于在挥出

    的半弧中微调他的球棒,而不是由于他先自觉感知、深思,然后做出决定——根本

    没那么多时间。邦兹、威廉姆斯和缪塞尔坚持声称,他们能在棒球直径大小的目标

    范围内估算挥出的棒,甚至能在更小的范围内估算。然而,就算用最先进的物理学

    分析棒球开始飞行轨迹也做不出如此精确的预测,这真是了不起的成就。

    那么,世界上最出色的击球手仅仅是在幻想吗?我打中了棒球,因此我肯定看到它飞近球板了?科学家告诉我们,从生理上来讲,球员看到球飞近球板是不可能

    的,但是球员认为,他们确实看到了,我们又该如何取舍权衡呢?

    不管是现在还是过去,你看到的只是现在

    太阳光到达地球要9分钟,也就是说,我们正在看的是发生在9分钟之前的事。

    这就意味着,不管是现在还是过去,在我们视网膜看来都是现在。我们可以毫无障

    碍地生活在非即时宇宙内,阳光的传输距离太远,不会对我们的日常生活造成什么

    影响。那么,一个快速飞近的棒球又如何呢?

    教练强调“眼睛要盯着棒球”。有人说你可以看到离球板很近的球;有人觉得

    你能看到球打在球板上。然而奇怪的是,在做出挥棒的动作后,球已经飞出去,或

    者落在捕球手的手套中,这时图像才会到达意识。如果大脑没有及时对飞近的棒球

    提前预估,你就会在打到球之后才看到球靠近球板。

    这种感知时间上的偏差被热烈地讨论,但是,对此进行解释并不需要有很深的

    哲理。输入信息的这种调整是每天都会发生的。如果你突然撞上一扇门,那么从你

    鼻子输入的感受比那些从你大脚趾传来的感受要更早到达大脑,可是你会觉得整个

    身体是同时撞到门上的,因为大脑调整了时差。当我用脚轻轻敲地的时候,发出的

    动作感觉跟脚敲击地面的结果是同时发生的。脚敲击地面的感受传到大脑接受处理

    的时间长度并不明显。如果没有这样的调整,感官信息输入之间不同的延迟就会使

    我们对时间产生千变万化的感觉。随着时间流逝,出现一个“现在”,而这个“现

    在”伴随着时间延伸开,与即刻发生的“现在”对立。

    为什么绿灯还没亮,你就会看到绿光

    让我们来做个简单的实验:如果两盏相距很近的灯快速轮流亮起来,我们就会

    看到一束灯光从A点移到B点(老式信号跑马灯移动的方式),大脑会把这两盏灯看

    成一束在两个点之间移动的灯光。

    现在,给灯光加上颜色。把A点变成红色,B点变成绿色。当我们看着灯光从A点

    移到B点时,就会感觉它在两盏灯的中间突然从红色变成绿色。换句话说,在绿灯还没亮的时候我们就会看到绿光。在视网膜皮层传输和处理的间隔中,大脑用一种未

    知的机制及时把闪亮的绿色图像往前推移了(我们就更早体验到绿光了)。利用时

    间窗的优点,在感官数据输出之前就处理输入数据,不一致的大脑时间和“外部”

    时间重新组合,形成了允许感知创建天衣无缝的“现在”世界。据估计,大脑会提

    前120毫秒预估第二个图像,从而例行公事地调和差异。根据这个怪诞但又很重要的

    神经生物特征,“就在那时”是不久前的过去和不久后的将来混合在一起的调和物。

    被愚弄的击球手

    为了进一步使感觉时间的问题更复杂,看看这个飞近的棒球对击球手和对你这

    样一个坐在本垒板后面的观众有着怎样的不同意义。投手连续投出三个时速152公里

    的球。击球手先击中一球,又击中三球。然而,投球手却投出欺骗性的慢球,时速1

    04公里。击球手挥棒太早了,打空了。你惊讶地看着,暗想这家伙怎么会每年挣到5

    00万,在你不相干的眼睛看来,一个小学生都能打得到的球,他竟然出现了误判。

    区别就在于,在击球手还没有意识到投球手投出慢球的时候,意识就做出了判

    断,而你则可以完整地看见棒球飞向球板的整个轨迹。由于你不需要立刻做出是否

    要挥棒的决定,因此你可以看到击球手被那个没有愚弄你的投球愚弄了。

    反应太快会出错

    由于要求马上做出反应,因此对输入信息的感觉就没那么准确,这就是神经生

    物学的基本原理。尽管我们大多数人并没有参与高速运动,但是在日常活动(一般

    谈话)最关键的时刻,我们都体验到这些限制。事实上,谈话具有高速的竞争性。

    在倾听时,我们会听到快速蹦出的音素连贯起来组成字词、短语和句子。单是一个

    字没什么意义,只有跟更多的语言结合在一起才能说明问题,因此处理这些信息需

    要时间。想想我们是如何听有外地口音或讲地域方言的人说话的:我们会先记住对

    方说的一个短语,然后把它放到上下文中。再来看看现代语言识别程序,你会发现

    字词会随着信息(更多的字词)的输入不断纠正自己的意义。

    举例来说,在测试一个新语言识别程序的时候,我大声读出短语:“没有割伤

    、没有擦伤、也没有裂伤(not cuts, bruises, or lacerations)。”程序打

    出来:“没有割伤、没有擦伤、或少些亚洲人(not cuts, bruises, or lesserasians)。”我把速度放到最慢,又尽可能清晰地读了一遍,但还是无济于事。后

    来我加了这么一个短语:“病人的X光显示出有一处细小的骨折。”程序在停顿了几

    秒后,终于把“少些亚洲人”改成了“裂伤”。也就是说,程序需要更多的信息提

    高自己的精确度。

    我们对语言的识别也是以相似的方式进行的。随着时间流逝,我们创建了庞大

    的神经网络,用于识别字母、单词、短语、句法等。如果在你读“他是只披着廉价

    皮的狼”时,要是语言识别程序在数据库中存有“披着羊皮的狼”这一短语,它就

    会一直打出原有短语。然而我们跟计算机驱动语言识别程序不一样,而且比它有优

    势,我们能看到身体语言和手势等非语言信息,从而给意义表达增加额外的线索。

    还能通过判断讲话者的方式——有没有微笑、表情是否茫然,有效判断字词的选择

    是刻意的还是无心的。这种释义可能要花费额外的时间,获得这个信息后,我们就

    能纠正我们原本的想法。别出心裁的妙语连珠或者对同音异义词句的妙用所带来的

    消遣,重在上下文的意义是如何相关的,也取决于还没有说出口的东西。

    如果把谈话想象成交换复杂观点的方法,那么参与者的反应取决于他是否认为

    这个观点是正确的。跟投掷快球不一样,每个谈论者都在向别人发表自己的观点。

    如果听者觉得观点是正确的,他就不会挥棒(他就会原封不动地接受这个观点);

    如果他认为朝他而来的观点不正确,他就会挥棒(直接反驳并或打断对方的话加入

    自己的修改意见)。

    挥臂准备投球的动作有了、想法有了,观点才刚刚离开对方嘴唇,听者很快就

    知道对方要说什么,然后抓住身体语言、叹息、手势、面部表情以及其他有助于理

    解的语言和非语言的信息,接着才能对想法的正误做出判断。如果听者被迫做出快

    速反应,那么想法正误的判断将受限于同样的生理制约因素,就像一个击球手对飞

    驰而来的投球进行评估时一样。无论如何,由于主观对时间的提前转交,使得听者

    会觉得他在决定观点是否正确之前就全面考虑了那个观点(这就跟贝瑞·邦兹认为他

    在挥棒之前就看见球在25美分硬币大小的好球区一样)。

    如果我们不需要做出反应,仅仅是听别人谈话,那么将会多么不同啊。作为不

    相干的旁观者,奢侈地享受更为从容的处理时间,我们可以轻而易举地看到大多数

    对话中的浅薄狭隘、含糊其辞,看到谈话缺乏真正的观点交流。随着我们从沉默的

    观察者变成活跃的讨论者,我们在处理想克服的问题时就会深陷泥潭。假如快速谈话受到时间限制,那么知道感就会在完全感知输入观点之前出现,但感觉上它似乎

    又是在考虑对方观点之后才做出的。

    思想始于何时

    这种知道感的主观提前提交是如何导致错误结论的?这其实是可以看到的,但

    是颞幻觉要经过很长的时间间隔才能产生。这带给我们一个关键性问题:思想到底

    始于何时?我们能计算棒球的速度,也能衡量主要或次要神经系统电脉冲传导速度

    ,因而我们就可以通过棒球的例子发觉对事件顺序感知的变异。不过,我们如何才

    能测量思想的速度呢?

    知道感可能还随着思考产生:“朋友艾玛·克鲁兹的电话号码是多少来着?”(

    本章开头的情景C)在你查询电话号码簿后,可能会找到5个完全一样的名字。你不

    知道哪个是,于是试了试第一个。如果恰好是你的朋友艾玛来接电话,你就马上知

    道号码是对的。此时,知道感是在听到电话里艾玛的声音后产生的。

    然而一旦离开了最简单的因果范例,我们就站不住脚了。与新的联系有关的复

    杂思维可以在毫秒之间产生,也可能在数十年后才出现。今天我可能在街上与一个

    女人擦肩而过,可是明天(或者大概是这样)突然我想起很久以前的一个女朋友,产生写一本新书的念头则可能会要数年。除非思想到达意识层面,否则根本就不能

    用标准的科学测量措施来测量。让我们试着做一些简单的思维实验,来看看我们是

    否能得出什么结论。

    自信骗了你

    你的朋友伊兹住在菲尔博街。有一次,他请你去吃晚餐,但你从来没去过他家。你沿着菲尔博街一路开过去,这时,你看到了123号所在的路标。在这个例子中,我们非常清楚我们什么时候想到“这是菲尔博街123号”,清楚我们什么时候知道这

    个想法是正确的。你一旦看到了123号的标牌,然后就会说:“就是这里了。”

    现在,来想想另一个版本:伊兹请你和你的妻子到他家吃晚餐。20年前,你曾

    跟妻子一起去过伊兹家,你觉得自己对他家的位置记得非常清楚。然而这一次,天

    很黑,暴风骤雨已经把地区街牌吹倒了。不过你告诉妻子:“没问题,他家我记得很清楚。”在争论了好几次之后,你最终把车开到街道,这条街道很像你记忆中的

    菲尔博街。然后,你对妻子说:“相信我。”你看到一栋房子,看上去就是伊兹家

    ,于是你很自信地说:“到了。”

    “你确定吗?”妻子问道:“我记得他家根本就不是这里。”

    “绝对是,我知道这就是他家。”

    你下车去按门铃,房子主人出来告诉你走错了,这根本就不是菲尔博街,而且

    ,“伊兹住在下一个街区”。你回到车上,还在辩解说房子里那个人的想法真古怪

    ,肯定是他错了,妻子嫌恶地耸耸肩。“可能是我错了,”你不情愿地承认错误,接着却又说,“我敢发誓那就是他家。”

    大脑的时间把戏

    在这个例子中,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是伊兹家的?20年前,你和伊兹在他

    客厅共度了一个晚上。那个时候,你有非常确切的证据说这栋房子就是伊兹的。于

    是,它跟那个晚上的记忆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描绘伊兹家的神经网络。这个网

    络如同一部老电话交换机,几个回路连接在一起,形成合用线,一点私密空间都没

    有。回路不断地交流,每个人都能听到其他人的声音。房子的图像和知道感无法区

    分开来。

    20年后,当你看到一栋房子与储存在大脑里的伊兹家的图像很相似时,伊兹家

    的图像记忆和那种知道感就被触动了。表现出来的后果就是,你看到房子,然后对

    自己说:“是的,这就是伊兹的家。”想象一下,如果感觉出现在你觉得自己看到

    房子之前,那么你会多么疑惑不解。然而,就是20年的知道感让你认出来那栋房子

    ,让你肯定那栋房子就是伊兹家。

    尽管对时间的重新排序行为每天都在发生,但是我们对这种行为的认识还是少

    得可怜。从理论上说,我们应该有个与中央标准时间同步的构造。尽管这句拗口的

    话没有告诉我们大脑任何特定活动,但它有助于我们明白:内部“大脑时间”可能

    不会是“外部时间”的精确反应,大脑能出于自己的目的调和内部与外部的时间差。对那些激起之前思想和记忆的思维,我们无法知道思维的哪个部分正在形成,哪个部分正在被记忆,知道感是何时产生的。这看起来像是因果关系(A先于B导致

    了C),但它不一定是事件的正确次序。大脑时间有它自己的议程表。很 多人都沉迷于填字游戏。例如,有一道题中有26个格子,其中有一处空白需要填写一个由6

    个字母组成的、意思是“醉”的单词。该单词以s开始,以d结尾。你想遍了所有能想到的单词,然后一一检验。是“stewed”(烂醉的)还是“stoned”(醉酒的)?在奋战片刻后,你想起了一个符合字谜

    中其他部分的单词——“soused”(喝醉的)。你喜不自胜,心想:“我做出来了。”

    你做了几次后就着迷了。现在想象一下,你要独自解决一个足球场大小的字谜格。在什么都没辨别出来的时

    候,数年就过去了。你觉得你会坚持下去吗?

    知道感对学习过程显然是至关重要的,但是,要接受它的威力无比还得简单地

    谈谈大脑奖赏系统。

    我对打扑克很上瘾。为了让自己的“堕落”理直气壮,我常常都会含含糊糊地

    嘀咕着竞争时所感到的兴奋、竞争环境的公平,以及智者常胜。上述这些可能都有

    些道理,可我还是得承认自己更强大的动机:我玩牌是为了感觉幸运。

    不过,统计学家却不认同我的想法。在他们看来,扑克不是赌博,因为从长期

    来看,牌好坏的机会均等,只有技巧才会让你获胜。公平地说,我碰到一些玩家,尽管他们表面上对几率法则称赞不绝,但我还是怀疑这只是他们虚伪的托辞。在关

    键牌打出来的时候,我就会看到赌徒的面孔,不管他的脑脊髓液多么冰冷,我都可

    以看到一个仰望月空长啸、渴望奇迹将其送出平凡的原始人。如果找一个在扑克游

    戏中神智最清醒的唯理论者,并为他放一个测谎仪,那么你就会听到他在潜意识中

    的默默祈祷:噢,扑克王,给我张A吧。

    看看那些聚集在轮盘赌周围的脸、抽奖网点周围的脸、纳斯达克股票收报机前

    的脸,全都充满渴望。人们通常暂时将“中大奖”的微小可能性忽略了,并一厢情

    愿地认为几率很大,尤其是在知道几乎每个人都输了之后,觉得自己获胜的几率可

    能会更大。

    人们谈论的是投资,但看着股票上涨时的刺激与兴奋就知道了,这不仅是因为

    挣了钱。尽管股价抛物线在上升,但是大多数分析家都罔顾历史的教训,陶醉在失

    控的市场里。我们早就应该知道,但是我们无法控制自己。

    觉得自己很精明,真爽

    如果把电极植入老鼠的快乐中枢,老鼠就会不断地按下按钮,激活产生快乐的电极,甚至会放弃食物和水,直到它们疲惫不已。在脑成像研究中,我们能看到天

    生的奖赏系统在赌博中表现坚定,这些神经元群体在自己喜欢的口味、气味、触觉

    和音乐中容光焕发。人类的精神药物很了不起,纵容了对大脑的愚弄——可卡因、安非他命、酒精和尼古丁激活了相似的区域。反过来,在前额叶白质切除术切除框

    额区后,人就会变得冷漠而动机不明,缺乏长期规划。

    药品、酒精、赌博和抽烟成瘾的调查揭示了行为是如何被奖赏的。对最糟糕的

    可卡因上瘾、集邮成瘾、惯于无聊的沉思就跟对一种行为的坚持一样,都具有同样

    的普遍原理。

    我们现在需要问一问:奖赏思考的系统到底是什么?

    请想象一下,一头饥饿的雄狮正向你冲过来,如果你通过瞬间判断或深刻的沉

    思,快速爬上树躲开了这头雄狮,那么你思考的价值就有了确凿的证据。狮子悄悄

    走开,坐在离羊群不远的地方等着自己的午餐。你从树上爬下来,觉得自己仿佛明

    白了些什么。在标识着“在遇到狮子来袭时该怎么做”的神经网络中,知道感和爬

    上树的决定联结在了一起。体验越深入,这种联结发生的次数就越多,这个决定和

    “感觉这个决定是正确的”的感觉之间的联系就越牢固。

    知道感和相关的熟悉感对学习而言必不可少,正如视觉系统对“看”来说必不

    可少、嗅觉系统对“闻”来说必不可少一样,知道感和相关的熟悉感是学习的基础

    ,就像心理机制是战还是逃的基础一样。陌生感和不熟悉感能警告我们,我们在自

    己的思维中做出了错误的转变。

    知道感最像思维的应声虫。“你是个精明的家伙,”知道感声称,然后跟你击

    掌,常常还会伴有进一步的自我膨胀感,例如,“这是在动脑筋。”人进化了,思

    维变得更复杂、更抽象了;我们对今天的想法很多都没有清晰的答案,也没有明显

    的因果关系,而且还不容易衡量。我们永远都无法确定对干细胞研究的限制、允许

    私人持枪的决定是不是最佳决定。不可预见的结果告诉我们,也许某些东西在今天

    看上去是正面的,但其结果在数年后可能就是灾难性的。

    我们的第22条军规:为了追求新的想法,就算还没有找到任何支持证据或正当

    理由,我们也必须先认为这个想法值得追求,否则,我们就只能把我们已经知道的

    观点看做是正确的。然而对一个新的或独一无二的观点来说,用什么来奖赏呢?如果我们对思考的价值毫无感觉,就不会继续下去,因为这不是高优先级的行为。看

    看逃避家庭作业的孩子你就知道了,他会不高兴地抱怨学习拉丁文或逻辑学没有用。当你产生“有什么用”的疑问时,就意味着思维的奖赏系统关上了。

    我无法继续,但是我必须继续

    我讨厌数独,但有很多朋友都沉迷于填字游戏。例如,有一道题中有26个格子

    ,其中有一处空白需要填写一个由6个字母组成的、意思是“醉”的单词。该单词以

    s开始,以d结尾。你想遍了所有能想到的单词,然后一一检验。是“stewed”(烂

    醉的)还是“stoned”(醉酒的)?在奋战片刻后,你想起了一个符合字谜中其他

    部分的单词——“soused”(喝醉的)。你喜不自胜,心想:“我做出来了”。你

    做了几次后就着迷了。

    在这个字谜范例中,反馈相当直接。一旦一些单词填得恰当,你就可以迅速评

    估下一步的选择了。现在让我们来扩大挑战范围。想象一下,如果让你独自解决一

    个足球场大小的字谜格,那么在什么都还没能辨别出来的时候,数年就过去了。直

    到那时,你都无法回头看你的选择是否与字谜的其他部分相吻合。因此,我们很多

    人都会对此认输投降。

    人们通常是这样的:除非有非做不可的原因,否则就一定要完成才会做下去。

    然而,如果字谜是逃离死刑的关键呢?你的生命就取决于是否能尽可能准确快速地

    完成字谜。

    开始的时候,每个空位都有那么多的可能性。你无法想象在没有提示的情况下

    去做数千万次的尝试。你渴望被鼓励,渴望有人善意地、温暖地拍拍你的后背。然

    而,如果这样的鼓励方式都不存在,那么你还愿意坐下来解决错误的希望和不理智

    的选择吗?请问问你的心。如果你相信神的启示,你就能得到上帝的个人担保,保

    证你选的词肯定是对的。你的选择得到了最高权威的认可,是无懈可击的。然而,如果你缺乏这种信念的感觉呢?只有未经证实的思维所拥有的独自享乐够吗?要知

    道,这个项目会花上数年,而不是几毫秒。

    大多数生理奖赏系统都是用秒表来计算的,而不是用日历来衡量的。从是逃是

    战的反应中你可以迅速知道,逃走是否是一种正确的选择。可卡因和赌博都是当即奖赏。没有人会指望在听完音乐会后的一个月才体验到快乐,也没有人想开个玩笑

    让你明年发笑。

    快感系统没有记忆,持续的奖赏需要持续的大脑刺激。连老鼠都知道这一点。

    强大的假如

    尽管广泛的乐趣能解决短期问题,但无论从哪个方面看,力度都不够,哪个都

    不能长期持续,会让我们在漫长的深夜里带着疑惑和失望不断思索。如果一种思索

    的实际价值得不到某种证实,那么无限期地坚持下去就似乎毫无意义。

    如果你不知道无法证明的思维是否需要奖赏系统,就不妨停下来想想看,在一

    个长期智力项目中,是什么推动着你不断前进。假设你在写一本小说,那么当你想

    把手稿撕成碎片时,你就是在经历着黑暗。你不断烦扰妻子,在厨房里追着她给她

    读你最喜欢的几行字,祈求她的赞美。你打电话给朋友,给他读上一段话,知道就

    算这段写得不好他也会表扬你。你在毫无意义的追逐中奋力搏斗。

    你迟早需要确信自己的小说行得通。就美感而言,你依赖于审美,抓住重要的

    内在事实或幻想的感觉。不管你叫它什么,这种感觉都包括了对价值、成就和方向

    的感知。尽管我们的观点现在还不完整,但是从科学的角度出发,这些观点确确实

    实代表着构建推理大厦的基础材料,有朝一日,这些基础材料会构建成一个已成事

    实或理论。

    从著名物理学家埃尔温·薛定谔(Erwin Schr?dinger)的自传中可以看到,正

    确感既是一个观点得到的奖赏,也是这个观点出发的动机。对一个观点的追求和对

    这个观点的正确感之间所存在的关系,我们就可以管窥一斑。

    作为一名维也纳学生,薛定谔对数学、诗歌和大自然都非常投入。他那一代的

    科学家们似乎都有一种特性,他们不怕承认审美冲动打动了他们,他们都在追逐灵

    光一闪,不管对美丽的某些肯定和自我鉴赏会不会飞逝而过,他们都在追求一个超

    越了所有等式的等式:豁然开朗感=绝对的正确感。

    也许你不同意奖赏的本性:成功的欲望、勃勃的野心、提升的需求、“我来告诉你”的态度。不管你给行为赋予什么心理动机,都不能说明大脑是如何奖赏这样

    的行为的。此外,不管有什么样的心理冲动,如果没有小小的乐趣不时地光临到前

    脑内侧束,那么就没有人还能在恶臭扑鼻的实验室里一待就是20年,也没有人喜欢

    背枯燥的字典。

    你通常会面临这样的选择:要么为这种出现的思考能力建立一个新的奖赏系统

    ,要么拓展已经存在的系统作用。知道感已经被作为学习的反馈奖赏系统安全就位

    ,如果这种感觉不能重新包装成追逐未经证明的思维动机,那么又会怎么样呢?

    这里存在着一个有悖于常情的可能性:无法保障的知道感可以起到正面的进化

    作用。

    在做字谜的时候,你不能期待最初的选择就是最终答案。在找出数学难题的公

    式、设计自己的家或者谱写一篇交响乐的时候也都一样。我们需要强有力的奖赏帮

    我们坚持,直到我们的思维得到证实。为了得到信服,使得这种奖赏感觉上去必须

    与我们知道一种思维是正确的、并能够证明它是正确的的时候所获得的感觉相似(

    例如找到正确的电话号码的时候)。

    在旧金山,行人过马路时有优先权,我在旧金山上万次穿过街道时车子都会停

    下来。在我到纽约之后,我并没有立刻意识到,行人在纽约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

    当时,我跟一位在当地长大的同事一起穿过一个十字路口。一辆出租车沿着街道朝

    我们冲过来,朋友赶快躲开,我也有同样的冲动,但我没动。我之前试过上万次,都会得到同样的结果:车子会在撞到我之前停下来。我站在一个不违背交通法规的

    位置上对呼啸而至的出租车公然挑衅,怒目相向。朋友站在安全的人行道上大声叫

    我,但我不听他的,我有权站在这里。出租车没有减速,反而加速朝我驶来。我马

    上跳开了。出租车司机哈哈大笑,对我竖起中指,车子开走了。

    等我回到人行道上,朋友说:“我警告过你,但你就是非要自己找到答案不可。”他还带着不自然的笑加了一句:“优柔寡断是不满之母。”

    事实上,我永远都不会知道出租车司机会不会在最后一秒钟绕过去,也不知道

    我最初决定坚持自己的立场是对还是错。这个问题无法用严格的控制实验或试错的

    方法得以解决。成年人所谓的美德之一便是延迟即时的满足。炎热的夏天排队站在冰激凌车前

    ,拿着《哈佛健康通讯》(Harvard Health Letter)对肥胖症和胆固醇的危险的

    警告——问问你自己,这两种奖赏系统哪种带来的快乐最多。文明的中心冲突表现

    为基础冲动与更冷静、更深思熟虑的反应,归根结底是即时快乐和长期奖赏之间的

    对抗。

    “知道感”是一种瘾

    为了追求长期思维,我们必须得到足够的奖赏,一旦有相反的证据出现,我们

    就要保持灵活性,乐意摒弃自己的观点。然而,如果思维需要时间,那么在此期间

    我们会不断获得奖赏,把思维和正确感束缚在一起的神经联结就会逐步加强。这样

    的联结一旦建立,就很难取消。

    约瑟夫·勒杜不断使用杏仁核电击,在老鼠身上产生了条件反射的恐惧反应,而

    且这种反应在老鼠身上持续了一生。勒杜总结道,这样的网络一旦形成,就再也难

    以消除了。在毒瘾实验中也可以看到相似的结果。如果让老鼠吸食可卡因、海洛因

    、安非他命和其他会上瘾的药物,老鼠就会牺牲吃东西、饮水等一般行为,尽量摄

    取药物。在药物被拿走后,老鼠就会停止觅药行为,但是它们不会忘记从药物中获

    得的奖赏感。假如给一只老鼠停药数月,那么它一闻到药味还是会迅速恢复觅药行

    为,就算单单把它放回到原来让它上瘾的环境中,也会让它迅速恢复觅药行为。甚

    至哪怕只要给它看一眼盛药的器具,也足以让它再恢复觅药行为。

    这些研究令人印象深刻:一旦建立起情感习惯、情感方式和对行为奖赏的期待

    ,就很难根除。思维也是一样的道理。一旦联结思维和正确感的神经网络牢固地建

    立起来,这种联结就很难轻而易举地被破坏。哪怕明知观点是错误的,也还是觉得

    是正确的。

    我经常想,从生理学上讲,对正确的坚持是否可能与其他的上瘾行为有相似性

    ,包括可能的遗传倾向?我们都知道,在刻意证明一个观点时,我们似乎能从最终

    的结论中获得更多的快乐。在不断寻找最后的定论时,他们所表现出来的强迫特征

    就像上瘾最严重的人。也许他们确实上了瘾。那么,自称无所不知的人的个性是不

    是可以被看做是知道感快感的上瘾者呢?19世纪早期,生物化学家理查德·艾伯斯坦(Richard ebstein)和他在耶路撒

    冷的希伯来大学的同事们开展了一项研究,让志愿者关于自己对冒险或追求新奇的

    欲望进行自我定级。他发现,这种行为的级别越高,调节关键边缘结构中多巴胺行

    为的基因水平就越低。他推测,人们之所以愿意参加更冒险或更兴奋的活动,是为

    了刺激反应没那么活跃的多巴胺奖赏系统。

    在他最近的研究中发现,在报告无私或利他行为更多的人当中这种基因水平更

    高,而且似乎更多的基因使他们从不那么激烈的活动中所获得的乐趣与那些缺乏该

    基因的人从更激烈的活动中所获得的乐趣是一样的。艾伯斯坦推测:“这可能意味

    着大脑中多巴胺不足的人会寻找药物或其他方式获得‘快感’。多巴胺可能在亲社

    会行为中起着关键性的作用。有利他基因的人可能会干得更好,因为他们从自己出

    色的工作中获得的快感更多。”

    为了拓展奖赏系统上瘾类推法,我还怀疑,我们每个人体验到的知道感快感是

    否都是不尽相同的,就像我们每个人对改变心智的毒品和酒精体验到的快感反应不

    尽相同一样。对比一下下面的引述。它们是仅仅表现出哲学上的不同,还是说,天

    生的生理嗜好也在其中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我可以在疑问和不确定中生活。我有大致的答案、可能的信念、对不同事物不

    同程度的确定……这吓不到我。

    ——诺贝尔奖获得者理查德·费曼(Richard Feynman)

    亲爱的伯顿夫人:

    感谢你在博物馆给我们做导游,我就是那个一直在举手、知道所有答案的女孩。

    ——一个7岁的早熟小女孩写给我妻子的感谢信

    可以从一个人提出的问题而不是给出的答案来判断这个人。

    ——伏尔泰

    知道感对证实我们的想法和激励我们思考尚未解决的问题都有作用。这两个作用既是互补的又是矛盾的,它们能对我们觉得我们知道的事情造成无法避免的困扰

    ——在没有撤销长期思维的奖赏系统的情况下,这种困扰就得不到彻底的解决。要

    理解确信精神状态为什么如此常见,为什么如此难以动摇,我们需要抓住几个基本

    问题。

    对思维的生物奖赏是什么?这些生物奖赏跟知道感有何关系?这些奖赏在表达

    程度上和特性上(包括感染毒瘾的可能性),有没有先天的个体差异?这些差异能

    通过行为改变和变换教育重点解决吗?既然一些人能从问题获得快感而不是从问题

    的答案获得快感,那么我们能从中学着从疑惑感中感受更多的快感吗?

    如果不过头、不激发教条主义、没有过度或不恰当的确信感,那么有没有方法

    调节这样的系统以使学习最优化并激发长期的理性追求呢?

    综上所述,现在任何对“我们如何知道我们知道的”的理解都必须考虑思维奖

    赏系统相互抵触的天性。得到证实和没有得到证实的思维的奖赏——知道感,是学

    习的最好朋友,也是心理弹性的最大敌人。我 一个非常要好的朋友患上了非霍奇金氏淋巴瘤。由于常规化疗已经失效,因此他去两个当地

    大学医疗中心咨询骨髓移植的问题。两位肿瘤学家都指出,移植后活下来的概率跟手术失败导致

    死亡的概率一样,而且风险刚好与回报相等。我的朋友很为难,就问两位医生,如果他们是病人,他们会怎么做。

    此时,统计数字已经没有意义,他们所说的话只代表个人观点,两位医生都非常确信能给他最好的建议。结

    果是:一个说要做,一个说不做。

    偶然的一次机会,我参加了一个读书俱乐部,俱乐部里的成员主要是加利福尼

    亚的教授、软件设计师和投机资本家。他们很少看小说,也不会诵诗,他们更喜欢

    看与政治、历史和科学有关的书籍,在这些书当中,他们的观点能得到证据的支撑。如果所提的观点越偏激,讨论就越活跃——直到陷入僵局。于是,最常听到的争

    论就是“为什么你就不能理智点”以及“要是你能客观点就好了”。促使这些讨论

    发生的潜台词就是:“有一个最佳推理路线,而且我知道这个路线是什么。”

    在私底下聊天时,这些人都非常乐意承认诗人看待世界的方式天生就与工程师

    不同,就连他们的妻子都喜欢小说,而不怎么喜欢纪实类文学作品。而且他们坚持

    认为,每个人都应该得出同样的结论。

    这些读书俱乐部的成员们并不孤单。我们得到的教育就是让我们相信合情合理

    的论述能产生一种相对优越性,而且是基于这样的基本假定之上的:我们每个人都

    有一种天生的推理能力,这种能力可以克服我们知觉上的差异,也可以从“最佳视

    角”看待一个问题。然而,本书的目的之一就是消除这种误解。

    推理过程产生于我们大家都有的基础生物原理,但是这似乎意味着,所有的电

    脑程序都产生于公用运算法则。就连我们这些电脑门外汉都知道,Windows和MAc程

    序具有同样的类属结构(一系列的算法式),不过程序在没有额外桥接软件时是不

    兼容的。这让我们看到一个问题:我们的密码(基因)和思维形成之间的关系。如

    果Windows和MAc的类推法能站得住脚,那么我们可能会觉得不该分享推理的普遍威

    力。然而,我们个人对任何给定问题的推理方法就像我们潜在的密码一样不一而同。在这一章中,我将会谈一谈基因是如何影响我们的思维结构的。

    你的基因能影响你选择配偶吗在开始这场讨论之前我要先声明一下,我并不认为基因是我们思维选择的唯一

    决定性因素,我甚至都不会说基因是思维的主要决定性因素。尽管我们倾向于把行

    为归类于随心所欲,但是先天本性和后天培养之间很少会有实际差异。基因和环境

    在那些无法简化的复杂舞步中相互影响。不管怎么样,如果我们想了解为什么推理

    方法无法完全识别,就必须考虑个体基因构成可能会对我们选择汽车或配偶产生怎

    样的影响。

    让我从一个不同寻常的命题开始,虽然这个说法看上去有些荒谬,但我们还是

    先来看看这个命题:基因能影响我们对宗教和灵性的感兴趣程度。这样的想法乍一

    看荒诞不经,因为我们把对宗教的毕生追求看做是经过深思的有意识选择。如果说

    人类思维中有这么一个单独的区域,而且我们觉得我们能对它加以控制,那么我们

    就可以自主判断是否有上帝、是否有来世、是否有地狱炼火,或者说,我们是否只

    是受到机遇控制的茫茫宇宙中一粒小小的尘埃。

    然而,这个命题有个致命的问题。在一项对双胞胎的调查中发现,分开抚养的

    双胞胎在宗教态度和取向上有着非常强烈的相互关系。如果双胞胎中的一个沉浸在

    宗教思想中,那么另一个也会有相似的倾向。反之亦然。明尼苏达大学的心理学家

    托马斯·布沙尔(Thomas Bouchard)是对分别抚养的双胞胎调查最广泛最深入的主

    要研究者之一,他甚至声称,迄今为止,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后天培养能在宗教态度

    中起重要作用。

    有诸多的证据都始终如一地支持基因对个性的影响,而且这些证据无可辩驳。

    我们的结论并不是说后天培养没有持久的效果。分开抚养的同卵双胞胎在社会态度

    上具有显著的相似性,这并不是说父母不会影响那些特性,只是这种情况似乎在大

    多数家庭中都不会发生。

    然而,如果布尔沙是正确的,那又会怎么样呢?如果我们对宗教的投入程度或

    冷漠程度并不是受父母和文化影响的结果,也不是纯哲学反思的结果,而是产生于

    组成我们DNA的氨基酸次序,那么又会怎么样呢?你一定会反驳道:“不可能,我们

    又不是基因机器人。”

    我们怎么知道我们所知的我曾认真看过布沙尔的数据。尽管有对方法论的批判,但是他的研究设计得很

    好,结论也非常恰当。我内心一直觉得布沙尔的研究指出了通向某些令人迷惑的重

    要真相。问题显然在于,如果DNA能影响我们对宗教的看法,那么它是否也对我们与

    众不同的世界观发生了什么影响呢?

    从我最早期的回忆开始,我的思想就已经被一种势不可挡的存在主义倾向改变

    了。这些思想的起源并不明显,因为我的父母都跟哲学完全不沾边。

    读高中时,我在当地剧院陪同学上演员讲习班。当时完全是意外,我看到了洛

    杉矶第一部《等待戈多》(WAIting for Godot)的制作。我觉得全体观众都惊呆

    了。这种共鸣是非常惊人的,似乎贝克特(Beckett)溜进了我的脑袋,写出了我

    还没有想到的东西。对,世界就是这样的。这种愉悦深切而令人舒坦,我似乎发现

    了志趣相投的人。

    50年后,我的仰慕依然如故。其他任何艺术家(或神经学家)都无法与贝克特

    相比,他抓住了观察运行中的思维时所出现的惊人挫折。他的“你得继续,我不能

    继续;你得继续,我就会继续”强调了自相矛盾,也强调了思维和生物学之间无法

    以哲学解决的关系。

    当我还是一名易受影响的少年时,贝克特对我影响颇深。不过,他对我的影响

    是否成了我如何看待世界观的关键因素?还是说,我从生理上本来就倾向于欣赏他

    考虑问题的方式?这是纯粹的先天本性还是后天培养,或者两者的混合体?我如何

    才能知道呢?

    就在我的母亲去世之前,我问79岁高龄的她,她从自己漫长的一生中学到了什

    么。她总是小心谨慎,对这样的问题都不表态,她非常简洁地回答说“没有”。我

    坚持问她:“到底是什么?这些年,你肯定有你自己的人生哲学。”她耸耸肩,重

    复说“没有”。“到底是什么?”我又问了一次。她面无表情地看看我,高深莫测

    地说道:“我已经告诉你我学到什么了。”

    在医院里,她倒数第二句话其实是这么说的:“到最后,我只是个普通人。没

    有谁是特别的,也没有谁会被记住。没有什么会。”

    她去世后,我到她公寓去收拾她为数不多的遗物。在她壁橱后面,有一个硬纸盒,纸盒底下的旧照片和纳税申报单下面塞着我在大学写的关于威廉·詹姆斯(Will

    iam James)的学期论文。我母亲在开头那段的底下用黑色的笔画了横线以示强调

    ,指向促使我写这本书的同一个问题——我们怎么知道我们所知的?我不记得是什

    么时候写的这篇论文了,也不记得什么时候跟我父母讨论过这篇论文。尽管他们在

    我搬走后很久还把那些论文收集到自己的地下室,但我确实不记得给他们看过我的

    论文。

    不管怎么说,它现在就在这儿。在这些年我写的论文当中,我母亲单单选择收

    藏了这篇论文,并在这个关键段落上做了标记,还在她画线的右侧空白处以孱弱的

    笔迹写了一个词——是的。

    基因很强大,但不是决定性的

    我不知道我对生活特定的哲学方式是否有任何基因成分,但是,如果同卵双胞

    胎研究甚至有一点真相,那么至少在某种程度上来讲,这本书可能就有产生于生物

    倾向的思考方式和风格。然而,DNA如何才能使贝克特比托马斯·阿奎那(Thomas A

    quinas)[3]更迷人呢?如何才能使维根斯坦比柏拉图更有魅力呢?在最近对行为基

    因决定因素的研究中,国家卫生研究所(NIH)的遗传学家丹尼斯·德雷纳(Dennis

    Drayna)挑衅性地分析了为什么有些基因与行为的关系比较密切,但有些基因就没

    那么密切。

    更为普遍的是,人类行为是种极其复杂的现象,不能单单被看做是一套基因的

    产物。不管怎么说,对生存繁衍至关重要的本能行为似乎受限于简单的基因控制。

    这样的行为可能包括了那些对维持自我平衡非常重要的行为,例如吃饭、喝水、排

    泄和热量调节等,以及那些与交配和对婴儿的母爱相关的行为。

    对于一头狮子来说,处于自我平衡行为首位的就是战斗或是逃跑的反应。在大

    脑皮层冥思苦想、深思熟虑、犹豫不决或唠唠叨叨的时候,身体处于毫无防备的状

    态,无需思索的即时条件反射本身就比无防备状态更适应生存。如果关系生死存亡

    的行为受限于简单的基因控制,那么寻找基因与行为之间相互关系的理想位置就在

    杏仁核里——恐惧反应的起源地。

    很久之前我们就知道,老鼠很容易形成恐惧回避条件反应。经典的条件反射就是铃声与电击的联想。铃声一响,就电击老鼠的爪子,一旦形成条件反射,这种反

    应就很难消除。恐惧产生的情感反应持久而难忘,这就是促使勒杜进行观察的原因。

    最近,一群神经学家断言,成年鼠胞浆磷蛋白含量通常很高,这种蛋白质不在

    大脑的其他部位,而是在杏仁核中。他们通过基因处理,培养出一批缺乏制造这种

    蛋白质能力的老鼠。跟普通老鼠不一样,这些被剔除了恐惧基因的老鼠很难习得恐

    惧反应。它们根本就不知道害怕,对实验室里任何新环境和不熟悉的地方都乐意探

    索——不像它们那些富含胞浆磷蛋白、战战兢兢的同胞们。(注意,那些杏仁核遭

    到损坏或失调的病人们与此有很大的相似性。)勒杜的结构研究说明,杏仁核的破

    坏使动物变得没那么害怕了,这项研究如今已经在生物化学的层面上得到了证实。

    过去这要求对大脑区域实施解剖学破坏,而现在则能通过单个基因的精确处理成功

    实施这样的破坏了。

    调查者猜测胞浆磷蛋白减轻了恐惧记忆的形成,这种记忆引发无意识的回避行

    为。通过对基因的阻碍,动物惊人地减少了创建恐怖记忆的能力。勒杜把这项研究

    说成是重要突破,他甚至提出,有朝一日我们将会有处理焦虑状态的杏仁核疗法。

    这样的研究结果支持了遗传学家德雷纳的观察——深度适应的机制(恐惧反应)受到单个基因的影响。然而,我们这种类推法能走多远?在研究遗传学和行为的

    问题中,其中一个问题就是行为的天生倾向和实际语言之间的区别。虽然知道老鼠

    失去基因让我们看到大脑中生物化学改变很明显,但是无法让我们准确预言它到底

    会出现什么行为。老鼠可能会更倾向于探索新环境,但是每只老鼠的探索方法和好

    奇程度各不相同。一只无畏的懒老鼠的表现可能跟它笼子里最胆小的伙伴一样。这

    样的研究中所出现的是基因、思想和行为之间的概念桥梁。

    性格迥异的两个人为什么会有同样的行为

    我想做一个完全难以置信但却非常诱人的假定。试想一下:如果这个编译胞浆

    磷蛋白的基因在人类中被隔离出来,那么会怎么样?进一步假设,假设基因能受控

    制,那么它要么完全表现出来,要么一点都不表现出来,而且,它的影响力也不会

    受到其他基因的削减。假设你是一名行为科学家,想要研究这种基因对行为的影响。于是,你通过网

    络找到了一个对恐惧反应基因完整表达的男人和一个完全缺乏这种基因的女人。他

    们结成了夫妇,但他们两个都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这样的基因,甚至不知道有这样的

    基因存在。也就是说,他们对实验一无所知。

    为了了解基因是否会对行为造成可以衡量的影响,你让他们制订乘飞机出国旅

    行的计划,以了解影响恐惧反应的基因会不会影响他们两人起飞前离家去机场的预

    留时间。你的预测是,丈夫会想早点出门,因为他担心难以预料的交通拥堵、登机

    检查延误等等。在之前的访谈中,你非常肯定丈夫和妻子对起飞前的状况有不同的

    记忆。丈夫当时立刻描述了几次先前让他毛骨悚然的经历,包括在某个机场延误过

    夜的事,但是他妻子则没有这种想法(她缺乏存储不愉快记忆的基因,是永远的乐

    观主义者)。为了记录他们两人的不同反应,你在早餐桌上安装摄像头,录像录音。正如你所料,妻子提出在最后一刻出门去机场,但是让你吃惊的是,丈夫竟然马

    上就同意了,而且他的脸上没有一丝犹豫。他作这个决定所花费的时间如此之短,你甚至都不会怀疑他有什么潜在的焦虑。你总结道,恐惧反应基因的出现并不会影

    响丈夫的决定,也不会影响其他的可见行为。

    你所无法知道的是,基因以一种监测不到的方式对他的思维施加影响。事实上

    ,这个丈夫之前离过两次婚,两任前妻都嫌他胆小懦弱、过度焦虑、缺乏自信。什

    么时候出门去机场这一决定将他的遗传倾向吓得超速运转,但却不是朝着单一的方

    向运转。他面临着两种灾难性的后果,并为之左右为难:晚一点去机场担心错过飞

    机;暴露自己懦弱的神经质又担心会让新娘失望。两种风险回报的可能性都输入了

    他的隐藏层,它们在那里默默地一决胜负。如果遭到拒绝的恐惧超过对错过飞机的

    恐惧,丈夫就会马上同意妻子的建议。他不会再遭到批评或嘲笑了,这种释然甚至

    可能会挡住了他对错过班机的潜在焦虑意识。

    虽然基因在他作决定时起到了主要作用,但这种基因是无法监测到的。无法付

    诸言辞的问题在于,如果基因创建相互平衡的欲望和需求,那就可能无法在任何最

    终决定中被看到。基因、思想和行为之间的联系让我们不必落入鼓吹遗传决定论的

    困境中,也能让我们更好地理解基因是如何引起分开抚养的同卵双胞胎社会态度取

    向相近似的。在布沙尔研究中,双胞胎说出他们感觉如何、对什么感兴趣、被什么

    所吸引。这样的态度研究告诉我们双胞胎想做什么(在理想状态下),而不是他们

    会做什么。那么多关于自由意志和决定论的观点都无法做出这个简单的区分,因为欲望和行动不同步。如果要了解对宗教和灵魂学感兴趣程度起决定性作用的相关基

    因的复杂性,就不妨看看自己怎么想、想什么。虽然这些倾向反映在思维意识中,但在任何看得见的具体行为中,你却不一定能看得到这种倾向。如果基因创建了相

    互矛盾的信念,那么我们可能都看不到对我们思维的影响。它们就是隐藏层内的因

    素,只不过意识无法体验到它们的存在。

    我为什么不能玩扑克

    迄今为止,影响行为的基因已被发现得越来越多,其中最引人好奇的一种基因

    就是与勇于冒险和追求新奇(包括喜欢赌钱的嗜好)相关的基因(基因产生了一个

    对多巴胺敏感的简化奖赏系统,这种基因被看做是主张冒险的基因。据推测,为了

    产生多巴胺导致的快感,就需要寻找这些更高层面的冒险)。遗传对赌钱欲望的影

    响并不会令人吃惊。有的人因一点小事儿都喜欢打赌,而有的人则无法理解为什么

    有人能为了看三个丝毫引不起食欲的樱桃排成一排而一连几个小时坐在烟雾弥漫的

    房间里的硬条凳上,我们内心已经怀疑这两种人之间可能天生就存在差异。

    问题是,如果单个的基因能让我们为中张顺子孤注一掷,那么它对我们思想的

    形成又起着什么样的影响呢?

    我一生都是个扑克玩家,耗费了大量的时间研究制胜战略,可我还是成不了出

    色的玩家。我早就对各种战略上的瑕疵有所怀疑,但是还没有找到明确的解决方法。有了扑克锦标赛电视直播后,观众可以在最开始就看到每个玩家手中的底牌,问

    题就变得明朗了。从整体结果上看,最出色的玩家是那些采取攻势、选择性地虚张

    声势的人,但这种风格一直都让我感觉不自在。

    人们在看到其他玩家的牌的时候可以谈谈本能,谈谈让扑克如此吸引人的诸多

    难以捉摸的地方,但是这并不能解释很多人在网络上是如何磨练他们的技巧的,因

    为你在网络上没有机会看到身体语言,也就不会有什么泄密。如今许多顶级玩家对

    游戏的理论都一样学识渊博,他们用计算机模拟出复杂的计算,以作为在任何给定

    环境下的最佳战略。

    这样问题就出现了。我基于个人观察和计算机模拟总结出,这种选择性的虚张

    声势战略优于一直认输。然而不幸的是,尽管这个策略会告诉你其他玩家叫牌的大致机会,但它却无法确切地告诉你,人家会在何时叫牌。为了做那个计算,我需要

    看看其他玩家们的底牌。试着计算出其他玩家有什么牌不值得不时地虚张声势。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每当我意识到这样一种虚张声势的最佳时机来临的时候

    ,我总是先问自己:“要是其他玩家叫牌怎么办?”这么一问,我马上就犹豫了。

    我不想让这种思想进入自觉意识中,也不愿意把这个问题作为我在考虑打什么牌的

    时候的起点。这就像我一看到卷曲的黑色橡胶软管就会跳起来一样——只不过这种

    情况下我有足够的时间可以再三考虑。如果是大赌,我就可以让庄家多给我些时间

    考虑。我还能为这种环境提前计划——在家进行无数次练习,在赛前鼓舞自己的士

    气,在鸡尾酒餐巾纸上写上秘密便条,好在比赛中扫上一眼。我甚至可以告诉自己

    忽视最初的否定思想,做好准备用老练的判断迎战。

    然而,事到临头我还是做不出来。我告诉自己,虽然那项战略普遍管用,但这

    次可能就不管用了。我无法通过思索产生确信感,确定概率法则事实上是有效的,确定偶尔为一手坏牌赌一把总是比合上牌不参与的好。不过,我还是无法让自己相

    信,我所知道的正确事确实是正确的。

    我所认识的大多数顶级玩家的反应就不一样。他们最先会想:“如果我赌注下

    得足够大,对手就会合上牌。”他们也意识到对手叫牌的可能性,只不过他们觉得

    虚张声势下赌才是制胜之道,这种战略让他们感觉自在。一名世界扑克锦标赛冠军

    骂我胆子太小,说我们之间的区别就在于他不怕输。看看那些高风险性的电视扑克

    赛,等有人虚张声势的时候,看看自己是什么感觉。如果我们提前知道这么做是明

    智的战略,就不应该感到惊讶,但是我们还是会惊讶。我们大笑,敬畏而仰慕地看

    着,心想:“他们是怎么做到的?”有时候,我们明知道某些决定是正确的,可就

    是无法做出这样的决定,但在这些扑克节目中,我们可以亲眼看着别人做出这样的

    决定,这就是这些节目为什么能走红的主要原因。

    我受到攻击时诚然会缺乏勇气,这的确是我自己的问题。我完全承认,天生的

    懦弱影响了我的思维,但是还有个较为复杂的问题:如果我缺乏追求冒险的基因,也不能从虚张声势中获得快感,那么一想到虚张声势我可能就会产生恶心和颤抖的

    反应。

    奖赏的实际感觉远不止单纯的痛苦或快乐、接近或回避。我们可能为了获得权

    势感、在大赌中获得抢先优势的乐趣和收拢大堆筹码的乐趣,或者体验拿到某种牌(例如同花顺)所带来的极端狂喜而虚张声势。为了提供这种乐趣的范围,边缘多

    巴胺奖赏系统密切地联结到我们整个情感调色板上,这个调色板包括了我们所有的

    感觉和情绪状态。在这些情感的首位,一个必不可少的先决条件就是知道感。我们

    先是学习战略,然后体验实施战略的乐趣。然而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在你虚张声势

    的时候,别人在你眼中找的就是这种感觉状态。你表现出的确信感有助于让别人确

    信你不是在虚张声势。出色的扑克玩家就靠着让对手完全确信他没有虚张声势而致

    胜——对那些在生物学层面不完全确信又想采用新战略而的人来说,这是一种神经

    生理学窘境。

    隐藏层会投票给谁

    直到今天,关于基因对赌博欲望的影响的研究仍然集中在通常感觉是“赌博”

    的境况上,但是,如果这个基因同样影响着一般不认为是赌博的问题呢?举个例子,我们来试着考虑一下是否要允许对阿拉斯加州油田实施无限制开采。我一提出这个

    问题,就面对着一个清晰的冒险与奖赏的估算:如果开采这个油田,我们随后就能

    避免由钻探引起的生态灾难吗?在我整理自己的思路前,仿佛看到了“埃克森·瓦尔

    迪兹”(Exxon Valdez)号的浮油[4]和对野生动植物的影响,但别人最直接的反

    应可能是20世纪70年代汽油短缺时期排长队在加油站前等待的汽车。这些引起注意

    的场景即刻出现在脑海中,其实也并不是谁的有意识选择,这种场景影响着我们的

    自觉决定。隐藏层投票决定哪个最重要,并把这些场景传达到意识中——取决于所

    有隐藏层因子的估算,包括对遗传倾向的评估。

    想想两个扑克玩家之间的不同——一个没有勇于冒险的基因,另一个则有。两

    者都有同样的信息,但是,没有冒险基因的人会担心如果虚张声势就会被叫牌,而

    另一个则非常自信对方不会叫牌。现在,如果让这两个玩家作为政治家来对开采阿

    拉斯加石油进行投票,那么一个会为所有想得到的灾难担心忧虑,而另一个则会以

    更乐观的思想对负面风险耸耸肩,认为神奇的现代技术可以清除所有渗漏。

    让我们再假设他们是两位肿瘤学家。我一个非常要好的朋友患上了非霍奇金氏

    淋巴瘤。由于常规化疗已经失效,因此他去两个当地大学医疗中心咨询骨髓移植的

    问题。两位肿瘤学家都指出,移植后活下来的概率跟手术失败导致死亡的概率一样

    都会增加,而且风险刚好与回报相等。我朋友很为难,就问两位医生,如果他们是

    病人会怎么做。此时,统计数字已经没有意义,他们所说的话只代表个人观点,两个医生都非

    常确信能给他建议。结果是:一个说要做,一个说不做。

    从政治到医学,一个决定看似经过深思熟虑,事实上都会受到对风险承受力的

    影响。仔细看看当今最有争议的事项就会发现同样的问题:关于死刑、人工流产、干细胞研究、无性繁殖、遗传工程的种种争论常常都是对风险与奖赏的不同反应。

    就拿死刑来说,实施的主要顾虑就是担心无辜的人会被执以死刑。对一些人来说,最微小的风险都无法接受,但对另一些人来说,一定的风险是可以承受的。遗传工

    程的两种论点其一是滑坡理论,通常认为“开弓没有回头箭”和“这会打开潘多拉

    的盒子”;而另一方则认为一定的风险可以接受,相信“我们有适当的控制措施,能解决任何失误”。

    如果因为有了这些例子就把决策单纯归因于是否有寻求冒险的基因,那么就是

    十分愚蠢的。但反过来说,如果完全不考虑基因所起的作用,那么也同样目光短浅。然而,我们一旦假定基因和风险承担,就会立刻感觉到问题更复杂了。

    让我们再回到扑克赛中来。由于我可能缺乏冒险基因,杏仁核中含有双倍的胞

    浆磷蛋白。因此,虚张声势不仅不能让我得到多少快感,而且每当我一打算这么做

    ,就马上会记起被对手叫牌的失败经历。

    组合基因很快就产生了例子的可能性。继续假定我们的过分简化论:如果未来

    遗传实验说明,自由放任政策最高调的提倡者原来受到冒失鬼遗传的影响,那又会

    如何呢?这种勇于冒险基因过量、胞浆磷蛋白基因缺乏的政治家不会轻易受到恐吓

    或羞辱,他们也不会随时记起让自己尴尬或妥协的情景。我们觉得自己最不喜欢的

    政府官员缺乏自我意识,并为此感到不满。但是,如果这种明显的麻木不仁从某种

    程度上是杏仁核功能失调所致,那么之前糟糕的体验就不会激发出来。批判主义会

    不知道该批评什么,政治家也会理直气壮地说他不理解全球变暖有什么值得大惊小

    怪的。

    我不能完全消化随机虚张声势的超级扑克战略,不过我能意识到,我选择的战

    略虽然不那么有利可图,而且我的决策也不是最佳决策,但是这么做让我感觉最自

    在。我愿意接受这个观点:这种有缺陷的决策能力甚至可能有遗传的成分。放在环

    境问题上来说,我意识到自己比那些赞成开采石油的鼓吹者看到的风险更多。这个

    问题似乎得不出答案:如果生态环境保护论者胞浆磷蛋白多而冒险基因少,但赞成开采的鼓吹者胞浆磷蛋白少而冒险基因多,那么双方如何才能合情合理地交换意见

    呢?他们的基础基因倾向会创建不同的推理方式以及不对等的赛场。保护论者更容

    易对内在恐惧产生反应,也更容易受到惊吓。

    大脑长成什么样,变数很大

    再回到德雷纳博士的观察上来,对生存最重要的基因与直接影响行为的基因最

    相似。倘若知道感被普遍归为有明显生存益处的类别,那么如果它与遗传倾向也有

    紧密联系就一点都不奇怪了。不幸的是,由于缺乏适当的动物模式,再加上知道感

    的现象学又极其复杂,使得我们似乎永远无法分出遗传的成分。然而,我们确实有

    软性资料,例如对分开抚养的双胞胎研究显示他们对宗教和灵学的态度以及他们其

    他的个性特征上都有着家族相似性。一个人对确定状态或疑惑状态的倾向度在某种

    程度上来说本身就是舒适的表达,你就是带着这种舒适感体验深度的知道感。总有

    一天,万事通和持久的无神论者都可以被看做是知道感基因或多或少的两种极端位

    置。

    然而,我们还有更复杂的需要说明:要讨论遗传对我们思想的影响,就不可能

    不考虑环境对基因表现的广泛影响。基因不能在真空中起作用。为了把这点考虑进

    去,我想简单地介绍一项具有里程碑意义的研究,这项研究针对的是环境声音对基

    础语言习得和言语发展的影响。

    听觉皮层(处理输入声音的大脑部件)在功能上被安排到特定的区域,这些区

    域对窄带宽的声音特别敏感。调查者把微电极插入摧毁性老鼠的听觉皮层中,从而

    可以制作出详细的地形图,显示哪些区域处理哪些振动频率。对于发给老鼠的任何

    特定频率都有一个独立区域会疯狂地激动,而其他听觉皮层则相对保持沉默。

    听觉皮层的这种编排就像在足球赛上精心制作的扑克牌戏法。兴奋区被划分成

    许多微型区,每个有它自己的卡片和指令设置。每个人只能拿一张卡片,而且单独

    的一张卡片并没有任何具体信息。如果每个人都正确地履行自己的职责,包括准确

    地阅读指令表,那么只要把所有的卡片都收集在一起,就会有意义了。听觉皮层以

    同样的方式运作——基因就是每个微型区的指令表。

    老鼠是我们研究大脑发育的理想对象。老鼠的听觉皮层在出生后两周内一直在

    成长。两周后,就不会有更大的改变了。这扇心灵之窗的可塑性实际上允许调查者研究环境输入是如何在遗传上影响程式化大脑的早期发育的。如果皮层能通过环境

    接触产生生理上的改变,那么成熟的大脑是如何被环境改变成这样的就会是一种关

    键性的深刻见解。

    旧金山加州大学神经科学家迈克尔·莫山尼克(Michael Merzenich)想看看在

    初生儿大脑发育关键期改变环境声音是否会改变听觉皮层的解剖结构。莫山尼克设

    计了一个灵巧的实验,在这个实验里,他给一群新出生的老鼠施加一种单频率音调

    (单调)的声音刺激。两周后,大部分皮层发育完成,接着他研究了老鼠听觉皮层

    内的频率反应分配。他的预想是,如果基因是大脑发育的唯一决定因素,那么听觉

    皮层的地形图就会跟处于普通声音环境中的老鼠一样。然而结果与此相反,负责接

    受声音刺激频率的神经元更为丰富,覆盖的的听觉神经区域也更为广泛,而负责接

    受其他频率的神经元就没那么多,分布也没那么广。整个皮层在最大程度上与那些

    在大脑发展关键时期的环境声音有关。

    莫山尼克推断,我们大脑在解剖学上来说,偏向于喜欢听那些我们小时候听到

    的声音。反过来亦然。由于在大脑发育关键时期很少听到的那些声音,因此我们以

    后听起来更困难。为了检验这个假设,他把另一群老鼠放在持续适度大声的背景本

    底噪音环境中(白噪音),使得这些老鼠的听觉皮层发育迟缓,而且它们对有缺陷

    声音的辨认能力也迟钝了。这就说明了,这种背景噪音干扰了最佳听觉的发育。

    假设针对这些老鼠的实验结果对人类也普遍适用(证据很客观),那么请试想

    下面的假设。传入的英语是40到45个音素的组合。通过反复接触和最终模式识别,大脑建立了一种神经网络,用于学习监测个别音素和音素组合。我们从“ba”开始

    ,慢慢到“爸爸”。从语言习得的反复摸索初始,我们就需要适当的奖赏。不管是

    被人轻轻拍拍脑袋,还是妈妈的微笑,抑或是“没错,这是Z”,知道感都会成为辨

    认字母、符号和音素的基础神经网络不可分割的重要特点。结果,语言最基础的发

    展受到那些教我们的人的偏见的影响。他们告诉我们哪些是正确的,于是这些东西

    就会形成所有基于语言的后继思想。

    现在来想一下,既然白噪音会改变发育中的老鼠听觉皮层的功能结构,那么若

    是对输入言论以同样的方式进行扭曲,将会怎么样?试想一下,在一个孩子开始学

    说话的时候,周围的环境非常嘈杂,有冰箱、电风扇、空调、电吹风电机的噪声,有喧嚣的电视声,有狂吠的狗叫声,有领居的拌嘴声、附近街上交通的嘈杂声,有紧急情况警报声,有从隔壁公寓传过来的歌声。如果把语言教育降级到全职工作的

    父母和或倦怠的临时工身上,而且这些临时工时间有限、词汇量有限、语法错误百

    出、发音不标准,那么问题就会更复杂了。

    莫山尼克研究结果最令人信服的是,它展现了先天本性与后天培养之间复杂的

    相互关系是如何从大脑发育的最初阶段显现出来的。同样的遗传不会出现同样的大

    脑结构。为了从更熟悉的事例中了解这点,就让我们回到Windows和MAc类推法上来。想象一下,你看到两台显示器正在播放同一个影像,它们一个是Windows驱动,另一个是MAc驱动。

    在看着这个图像时,它们并不会告诉我们这些图像是怎么产生的。一系列的代

    码行(与推理路线相当)并不一样,但最终出现的图像却是一样的。正如我们看着

    那对准备离家去机场的夫妇一样,尽管他们的表现完全一致,但是他们思考的过程

    却大不相同。当我们对某个观点表示完全同意的时候,这种一致同意也产生于不同

    的思维方式,牵涉到独特的遗传和个人经验。我们的思维方式就像我们的脚印一样

    千差万别,却又期待别人对问题的思考跟我们如出一辙,这就相当于认为我们能克

    服这种内在差异。判 断一下下图是A还是H。

    你之所以会很难对其进行判断,是因为你的大脑认为它既像A又像H。如果加点暗示,你的判断就会有明显

    的倾向性。

    在THE中,你会认为这个符号肯定是H;在CAT中,你就会觉得那肯定是A。对于这两个单词,你会认为,自

    己判断正确的可能性都非常高。我甚至敢说,很多人都觉得自己的推测肯定是正确的。真的是这样吗?如果你第一次遇到一头雄狮时爬上树逃脱了,理性就会告诉你,这是个很好的

    策略。然而,最终你会从经验中知道,出色的策略有时候并不能成功,可能还会有

    更好的选择,只是你没想到。在策略的确定中,理性所能做的就是宣布这次的爬树

    行动是有效的。

    思维作为一个分离的系统,注定永远都是“是的,但是”,这是因为你无法知

    道自己所不知道的事物。如果我们没有可以当机立断的心理开关,优柔寡断和懈怠

    懒散就会当道。这个开关可以帮助我们阻止无休止的反思,让我们不会因错过未知

    的较好选择而太过担心。这样的开关不可能是思维,否则我们就会回到同一个问题

    上了。最简单的解决途径就是感觉,这种感觉像是思维,但又不会陷于思维永无休

    止的自我质疑中。影响你形成知道感这种心理状态的因素中,非常重要的就是非凡

    的适应能力,这种适应能力解决了如何获得结论的两难困境。

    在这一章中,我想给大家讲几个例子,目的就是要说明,在没有感觉的情况下

    ,思维不可能存在。

    如果把大脑放在坛子里

    想象一下联邦快递从遥远的银河系把一个分割好的、非常精致的大脑送到我们

    这个世界里。大脑装在坛子里,没有任何感觉器官。我要问的是,它会如何看待这

    个世界呢?虽然这个脑能在对力、质量、加速度和公式f=ma没有任何个人体验的情

    况下轻而易举地记住这个公式,但是这个与身体分离的大脑从来没有过与力、质量

    以及加速度等概念相关的身体感受。它也从来没有坐过一辆400马力的高速汽车,感

    受车轮的高速旋转,坐在车上的风驰电掣以及车头在嘶鸣声中后仰的刺激感。

    装在坛子中的大脑从来没有感觉过速度是什么,那么在这种情况下它将如何看

    待速度?或者说,它是怎么感受美学的?对无实质的精神来说,美意味着什么?如

    果你从来没见过丑,那么你就不知道什么是美。如果你从来没听过刺耳的噪音,那

    么你就不知道什么是悦耳的声音。为了给我们的思维赋予可以感觉得到的意义,我

    们需要对世界进行感官体验。

    理性不是宇宙的玄奥特征,也不是与肉体分离的心智,相反,它主要是由我们

    的肉体、我们大脑神经结构的非凡细节以及我们在这个世界上的日常行为构成的。与肉体分离的思维既不是生理选择,也不是独立于肉体和心理感受、感知的纯

    理性思维。

    为了了解我们的思维正在做什么,我们需要一些能够监测心理活动的感觉系统。尽管我的讨论集中在知道感上,但操控自我感知的心理系统显然存在。也许最普

    遍、最持久、最无可辩驳的感受就是你“自己”感觉如何。我们一般不会感觉自己

    在“外面”的宇宙中,也不会感觉自己在三个街区之外的沙龙中。如果自我感在发

    展个人行为和社会行为中具有价值,甚至对于上公车后该坐在什么位置上具有价值

    ,那么我们就必须得知道,在跟别人的关系里,“我们”处于什么位置。非常理想

    的是,大脑会为自我创建一个全球定位系统。

    真的是自动跳入脑袋里的吗

    尽管没有发现这样的单一构造,但是最近的研究显示,大脑的一个区域对于我

    们在哪里看到“自己”是非常有用的。这个区域是一个瑞士神经外科医疗小组率先

    观察到的。尽管这项研究受到相关核磁共振和行为固有的一切警告,可它还是让调

    查者们确信,自我在与身体的关系中处于何方,而我们如何感觉,颞顶联合区在这

    些问题中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正如我们需要感觉到我们的心智在哪里一样,我们还必须知道它在干什么。我

    们所思考的知道感对我们来说是一种感觉,而不是我们可以自觉期望的思维。

    就拿最近我自己的一件小事来说吧。我躺在床上想要记起一本连环漫画的名字

    ,在那本连环画中,有一只短吻鳄与一只负鼠在树下探讨哲学。我妻子也记不得那

    本书叫什么名字了。尽管我的意识记不起来了,但我非常确定,如果我“不去管它

    睡一觉”,第二天早上答案就会“自动跳入我的脑袋里”。我告诉妻子,我会带着

    这个问题去问问我的潜意识:“那本连环画叫什么名字?”于是,在我安排好让潜

    意识解决这个问题后,我便渐渐入睡了。

    早上醒来,正在我出神时,我非常惊讶地听到“弹簧高跷”这个词蹦了出来。

    尽管我知道自己“去问了自己的潜意识”这个问题,就像我让自己有意识地思考一

    样,但我并没有想要马上找出“弹簧高跷”这个答案。这种找到答案的感觉跟有意

    识的回忆的感觉是迥然不同的。我体内的神经学家告诉我,虽然没有明显的证据证明这两种记忆模式不相似,但是我就是觉得它们是不同的。认知不协调的一个完美

    的例子就是——我内心无法接受这是我所知道的事情。

    思维过程与思维意识的分离可能看上去并不必要,甚至相互反向作用,但是请

    想想另一种可能:如果我们能去体验思维的发展过程,那么会怎么样?这个过程会

    非常混乱,我只听到了“弹簧高跷”这个词,而没有听到花生、卡尔文和霍布斯(C

    Alvin And Hobbes)[5]或者其他的什么想法,那些想法都被拦截了。就在这时,你意识到自己大量的潜意识反思。

    灵光一现是由于被“超能力”附体了吗

    大多数神经科学家认为,有意识的思维是认知冰山露在外面的一角,“思维”

    的大部分都发生在意识之外。如果是这样,那么有意识思维和无意识思维之间显著

    的不同是因为生理过程的不同,还是取决于这些思维感觉如何呢?在你读下面这两

    个截然相反的例子时,问问自己,你对这两个例子的感觉是否与你对它们的理解不

    同。

    假设你是大学实验室的药理学家,正在针对一种非常少见的遗传病例寻找治疗

    方法。标准方法就是找出一种致病的特定蛋白质,然后仿制成一种理论上的药物,用来抑制这种蛋白质对人体的影响。你在个人电脑上输入了所有的相关资料——从

    完整的人体基因组到所有针对这个病例所做的调查研究。你觉得这些极端复杂的计

    算要耗费相当长的时间,而其他几个项目进度也很紧张,于是你先去忙其他的几个

    项目。然而,你又不想让所有可能正确的答案都在屏幕上滚动,于是你设计了第二

    套指令,以预测药物有效的可能性。只有那些符合有效药物相似性的公式才会显示

    在显示屏上,而不符合的答案就会被自动过滤。

    你的电脑速度很慢,但你因为它没什么噪音而用了好多年。不过,它虽然没有

    烦人的风扇声或硬盘运行声,但LED全都已经烧了,而且显示器在待机的时候,你都

    不知道它是不是开着的,更不知道它是不是正在为这个项目卖力地工作。

    坏消息来了。就在这个项目输入电脑后不久,这台陈旧的电脑被淘汰了。于是

    ,新项目输入到联网的电脑中。你不再用自己忠实的电脑了,可还让它插在你桌子

    底下的电源上。随着时间流逝,你最终遗忘了这个项目。有一天早上,你来到实验室,一直暗着的屏幕突然闪烁起来。屏幕上显示出新

    药的公式。下面写着:“理论上来讲,这种药的有效性可能为99.999%。”看到结

    果你很兴奋,并认为这台电脑被过早地淘汰了,你自言自语地说:“他们早该知道

    这些大型计算需要耗费时间。”你看到自己之前的程序确实按照原定目的实现了,于是考虑重新起用这台电脑。

    现在来换个例子。假设你是个小说家,正在写一本小说,小说有很多角色,好

    几代人。你花了数月时间,有意识地构思出大致的情节和叙述线路,但是组织安排

    这些人物和情节让你不知所措。最终,你厌倦了写这部小说的想法,开始转向简单

    创作,每次只描述一两天的故事,写一两个角色。你松了口气,完全忘记了那个难

    以驾驭的大项目。

    数年后的某一天,没有任何明显的起由,你放弃了很久的小说情节突然凭空出

    现。从开头的简介到最后的结局——语言和人物形象全都喷薄而出。你感到万分讶

    异,因为你根本就没有用心,但是这个解决办法感觉上去却如此正确。你告诉朋友

    说你被附体了,是“超能力”让你写下这本书的。在签售会上,你以一种有点尴尬

    的语调说到自己小说写作中的先验和直觉。不管多少次回想起这个时刻,你都难以

    理解,甚至感觉超越了现实世界。

    有意识思维与潜意识思维

    区分有意识思维和潜意识思维的一个主要问题就是:我们很难把意图归因于发

    生在自觉意识之外的思维。我们都认为动机和意图代表着我们有意识想要的和潜意

    识想要的事物之间复杂的相互作用。然而,你没有明显做什么努力就蓦然出现一个

    想法,在这种情况下,你就不会觉得这种思想是刻意的。在“弹簧高跷”的例子中

    ,我自觉地让自己的潜意识去解决问题,但是随着从提出问题到找到答案的时间流

    逝,弹簧高跷感觉起来像是它毫不费力就“出其不意”地出现了。同样,你放弃了

    的小说情节结构也是这样出乎意料地出现的。

    对比之下,我们感觉不到潜意识思维是刻意的,却顺理成章地接受了默默工作

    的电脑:电脑正在按照明确的预订目标默默地运行,就算我们不知道它在运行,我

    们也马上接受了这点。然而,对于我们的生理功能,我们的感觉就完全不同了。我们不需要感觉到电脑的意图,因为我们知道我们程序设计的是什么目标,我们认为

    之所以比较迟才找到答案只是因为中央处理器速度比较慢,问题比较复杂。不过,对于我们的思维,要是在问题和答案之间出现长时间的延误,就会让思维失去刻意

    的感觉。

    我们并不知道大脑是如何创造一种因果感觉的,但是时间肯定很重要。我们肯

    定有原因在前、果在后的感觉。如果我碰一下脚趾马上觉得很痛,那么我就非常肯

    定脚趾是因为碰了一下才导致疼痛的。不过,如果我碰了一下脚趾,三个星期后脚

    趾才痛,那我对这种因果关系就不那么肯定了。时间过去得越久,出现其他解释的

    几率就越大。如果我问自己一个问题马上就找到了答案,那么答案感觉就像是对问

    题的刻意反应。然而,延误时间越长,刻意感就越弱,“是的,我就是这么想的”

    渐渐也就变成了“这想法突然跳入我的脑袋里”。

    在第6章我们看到,为了呈现出准确无误的图像,大脑重组了击球员对时间的判

    断,击球员看到的基本物理过程被某些神经结构覆盖了。然而,这种神经机制对因

    果连贯的感觉非常重要。也就是说,击球员肯定感觉自己在开始挥棒之前就看到了

    球飞近投球板。为了让我们感觉到清晰的因果关系,在与答案非常相近的意识当中

    ,肯定出现过对问题已经深思许久的感觉。不过,我们在任何特定时刻都试图同时

    去做很多事。就在我们纳税或是换鞋底的同时,我们还在计划今晚的晚餐、下周的

    演讲、登山旅行。无数不同的意图同时出现在意识中会导致混乱和困扰,注意力也

    会四散在所有考虑着的问题中。并不是所有的意图都同时出现在意识前,从而导致

    了一种错觉,觉得有些思维不是刻意的,只是“突然出现在大脑里的”。

    是A还是H

    潜意识是如何判断什么应该被传输到意识中去的呢?这个问题具有非常大的争

    议性。我们不需要了解确切的机理就知道,这种判断肯定包括可能性计算。让我们

    回到电脑那个例子上来。为了避免把所有有可能的化合物都被当做是潜在入选药物

    ,你编制了一个概率公式,这个程序只把相似性非常高的药物列入考虑范围(呈现

    在监视屏上)。这与神经网络进行模式识别的流程一样。

    让我们来设想一个情境:假设你在教小女儿学字母,你指着以各种形式出现的A——立方块上、黑板上、彩图书上出现的字母,耐心地重复。你女儿第一次看着A的

    时候可能看到的是个H。你多次测试她,对她正确的反应予以鼓励,这些两选一的分

    析就不再进入意识了。在你说你女儿学会认A时,也就意味着,你女儿的无意识思维

    能准确地估算A图像和H图像的区别了。这种推测与电脑公式具有相似性——把出现

    在屏幕上的答案限定在可能正确的答案范围中。

    为了体验这种计算是如何逐渐发展成知道感的,让我们来看看下面这个图案,判断一下它是A还是H。

    如果你无法对其进行判断,那么很可能是因为你的大脑把这个图案看做可能性

    各占一半的命题——既像A又像H。如果你选择了A,那么你的模式认知系统就推测

    这个图案更像A;如果你选择了H,那么你的模式认知系统就认为这个图案更像H。要

    是再加点暗示,那么几率就会发生很大的改变。让我们再来加一点补充条件:要是把它放在THE中,你就会觉得这个符号肯定是

    H;如果放在CAT中,你就会觉得肯定是A。对于这两个单词,你会觉得正确的可能性

    都非常高。我甚至敢说,很多人都觉得自己的推测肯定是正确的,对可能性的估算

    也就因此转化成了知道感。

    要是谁说知道感存在于潜意识当中,你可能就会觉得挺荒谬的,因为感觉不到

    的感觉根本讲不通。也许可以对此这样解释:潜意识对是否正确进行判断,而意识

    把这种“正确”的感觉作为了知道感。新出现的图案跟之前学的图案越相似,正确

    感的程度就越高,要是跟之前学的图案完全相符,那么就会导致非常高的确定度。

    如果新出现的图案跟之前遇到的图案不相符,那么就无法辨认了——所导致的低可

    能性估算就会感觉很陌生、不熟悉、错误、“不对”,或者你根本就感觉不到这种

    估算的存在。

    最抽象的思考方式

    由于我们既没有调查手段去了解思维是如何从神经元中出现的,也没有足够的

    环境证据证明思维是如何出现的,连思维是有意识的还是潜意识的都无从得知,因

    此我们可以根据任何有可能的机理进行推测。

    在写小说的时候,写一些“自动出现在头脑中的东西”与排除某些可能性写刻

    意构思的东西的感觉是不一样的,你能感觉到这种差异。在你积极思考的时候,审

    核编辑处于通电状态。在无意识思维中,它保持缄默。然而,这仅仅是输入信息的

    差别:一些可能性被自觉排除,另一些可能性则受到鼓励。与其选择不足为信的前

    提,说“没有经过思考的思维”代表的是一种不同的“思维方式”,还不如把认知

    看做可细分为不同感受方式的单一实体。感觉到的不同非常多:意识对刻意的努力和意图有着深刻的感受,但是潜意识

    思维缺乏这种感受;自觉思维感觉上像是思维,无意识思维感觉上却不像思维。到

    达意识的无意识思维经过事先筛选、确认,比那些没有达到意识的观点相似度更高

    ,值得追求。如果无意识思维经过估算跟正确答案有很高的相似性,那么意识就会

    感到感觉正确。

    直觉是个美丽的传说

    欢迎来到流行心理学中两个最容易误解的术语——“直觉”(intuition)和

    “内在感受”(gut feelings)。首先,来看看被塞进维基百科的简单释义有多少

    错误。

    直觉

    1.看上去不依赖于以前的经验或经验主义的知识就能迅速出现的洞察力。

    2.直接理解或认知,也就是说,没有经过深思熟虑或推理的知晓或确信。

    3.不经过明显努力的理解。

    内在感觉

    1.没有逻辑依据就形成的感觉或思想。

    2.内心非常确信某件事就是这样的,但并不知道为什么。

    如果没有思维,那么直接认知到底是什么?是某种有待发现的脑机制吗?思维

    何以在没有任何潜在思维处理的情况下出现呢?是不经过明显的努力的理解吗?这

    难道是被剥夺了一直在进行无意识思考的感觉的思维吗?最准确的观察认为,内在

    感觉是在没有任何潜在知道感的情况下发生的一种深层的确信感,这恰恰就是对没

    有激发思维意识或某种推理路线的知道感的描述。

    事实上,确信是一种知道感。通过理解这种感受和无意识思维之间的关系,我

    们感觉不到创建新的认知类别的必要性。就像我们从“神秘经历”中看到的那样,知道感的自发表现常常被描述为深刻理解。就算这种感觉到的知道感独立于推理或

    任何确定的证据,它的力量也不可低估。知道感跟直觉的比较是无法避免的,但直

    觉也可以是知道感的表现之一——在没有感觉到推理路线或对证据的自觉评估时,知道感也可以表现为直觉。在下一章中,我们会看到关于直觉的流行观点。现在,我只想强调对思维的认知和讨论为什么它对任何心理理论都是不可或缺的。

    总结一下:思维需要感受信息。一种无实质的思想不能凝视美丽,也不能感受

    深爱、迷恋和纯粹的性欲之间的区别。为了避免发生混淆,我们的大脑有感觉系统

    ,它可以选择性地告诉我们,我们是否在思考什么。同时,这些感觉系统也决定着

    我们如何感受心理因果和意向性。这些系统有助于使我们的思维充满正确感或不正

    确感的感受。对于那些步入正轨却没有被感觉到的正确感,思维就不会重视它。对

    我来说,证据第一。

    我们通过感觉而不是推理来了解思维的属性和质量。像确定感、确信感、正确

    感、错误感、清晰感和信念等感觉都来自无意识的心理感受系统,这些系统是思维

    必不可少、不可分割的组成部分。我 和妻子曾参加过一个神经心理学研讨会。主持人说要给我们放映一段录像。那是两支篮球队3

    2秒的比赛,一支球队身穿白色队服,另一支身穿黑色队服,每支球队有三名球员。主持人让我们

    数出穿黑色队服的球员来回传球的次数。

    我们有充足的时间来数传球次数,但是我看到了10次,妻子得出的结果却是11次,而且大部分观众也数出

    了11次。因此我很想知道,录像带停止的时候妻子是不是也比我看到的东西多。主持人问,有没有谁在录像带

    中看到什么不寻常的东西。

    没人回答。

    “什么都没看到?”

    大家纷纷摇头。

    “几个人看到大猩猩了?”主持人问道。

    还是没人举手。

    “你们确定没有大猩猩?”

    虽然大家有所怀疑,但还是点点头。他们知道没有大猩猩,但是确定录像带中定有蹊跷。

    主持人重放录像带。在录像带快结束时,一个穿着黑猩猩服装的人跑上球场,停在画面的中央,捶胸长达9

    秒钟,然后走开了。球员们继续若无其事地传球,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研讨会中在座的各位大笑起来,觉得又

    有趣又尴尬,自己之前竟然没看到黑猩猩。

    放弃理性是不可想象的

    也许,最让认知学家畏惧的挑战就是以一种情感上使人满意的方式描述一种思

    维,而这种描述又要能够反映思维的固有局限性。其中最大的困难可能在于:大脑

    内没有独立的线路,而且每条线路都受到不由自主、无法察觉的影响,从而无法独

    立思考。既然没有这个能力,确定感就不是生物学上的一种恰当的心理状态了。

    在我们设法控制过多的沉思、多余的顾虑和强迫性洗手时,我们需要一个全新

    的视角,而不是来自同一受污线路的另一个声音。当我还在医学院读书的时候,谈

    心疗法比较流行,我的精神病学教授一直鼓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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